这是八月八日,很多人的手机都刷到了这天的大新闻。
21时,在s市的某个地方,发生了7。0级地震。
慕怜雪在那里。
发生地震时,她站在落地窗前,手边放着药,震感愈发强烈,她反应过来,犹豫了很久在隔壁房间人的催促下,只好跟着人群往外跑。
民宿在景区内,山区地形显然不好走,很多石头拼命往下滚,此起彼伏的尖叫响彻,慕怜雪一个不稳,被石头砸伤了腿,疼痛让她一直浑噩的内心骤然醒觉。
原来离死亡这么近。
手上的药砸在地上,她起身去捡,一瘸一拐的快速逃离。
在跟着人群走到山脚下时,慕怜雪仰头看,看到树木倒下,房子墙壁裂开,已经有警报声在疏通,有人大喊着让人往外走。
慕怜雪抿唇,不回头的继续往外。
刚刚那一瞬间在感受到大自然的震撼之后,想的是,如果就这么死去,想必也不会有人为她牵肠。
连马路也裂开了大缝。
一直到八月十三日,这次地震截止至今,有21人遇难,慕怜雪不在其中。
慕怜雪在八月九日清晨,到达安全区时,接到了很多个电话。都是慰问,确认她的安全。其中一个,来自上官楚儿。
还是那个御姐的声音,此时染上了焦急:“慕怜雪!听得见吗?”
慕怜雪喉间泛酸,浑身的辛苦劳累和疼痛都在这一瞬间涌上来。
明明已经脱离所有关系,在这最脆弱的时刻接到她的电话,难以言喻的感受,百味杂陈。
上官楚儿似乎在找信号,“慕怜雪?”
“……听得见。”
她松了口气,“s市地震了,我听说你在那里,你有事没有?”
她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立场来询问,有些迟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一身狼狈,看着周围的废墟和人群,慢慢蹲下来,缓情绪。
该怎么开口。
如果昨天不发生地震,她可能也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她原本是打算吞安眠药自杀的。
墨家所有人,让她一身抑郁,没有任何活下去的牵挂,要怎么苟延残喘。
解救她的是这场地震和求生本能,以及楚儿的这通电话。
“我在s市的人说,见到你了。”上官楚儿在这边一边说,一边看向办公室角落的那个男人。
身影罕见落寞。
她不开口,上官楚儿再次问:“你受伤了没有,我这定位不准确,你在安全区域吧,应该在,电话都能打通,你……小心一点啊。”
慕怜雪淡淡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看着手机屏幕,摩挲了一会儿,想要用力丢出去,最终还是没能动手。
而墨城,上官楚儿把手机丢在办公桌上,发出一些响声。
“何必呢。”
转椅被慢慢转过来,展露出一张疲惫至极的脸,哪怕颓废,依然可以看出脸部轮廓和棱角,都是上乘。
“我派了心理医生随时跟着她的行程,这次突然地震,让她们走散了。”
所以有了这通电话。
“你……”
“姐,她没有用我给她的钱,我好担心。”男人眼神没有聚焦,飘得很远很远。
上官楚儿难得听见他一声姐,却要把她的心都喊碎了。
外面都在传,墨越泽没有爱过慕怜雪。
呵……没有爱过……
慕怜雪离开震区,换了个地方,她买了对单反,对着院子里大丛大丛的花拍照。
自离开墨城之后,她偶尔会将拍的照片放在网络上。
大多朦胧。
下雨的屋檐。大束的山茶。躺在阳光下的橘猫。写在纸上的文字。
她想要开始新生活,可却只觉得不得其法。
秋天快来了,民宿后院的桂花扑簌簌往下落,有小孩跟在妈妈身后,抱着小篮子捡拾,金黄的色彩,准备做桂花糕。
慕怜雪站在一边看着她们,一抬眼就是无边的风景。
同一时间,墨越泽去了一趟M国,为了挽回墨氏的声誉,他打破从不接受采访的习性,破天荒的接受了一则半综艺半采访的节目。
简默作为助理替他筛选问题,很多都是隐私,几乎被砍了大半。
节目组不好做,试图和她协商。
简默也为难,跟随墨越泽至今,他不会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禁忌是什么,被看见了,该生气的。
僵持不下,等到墨越泽到达还没解决好。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墨越泽的脾气变本加厉,简默望着他,等着被训。
却没有。
他接过节目组的流程卡,一目十行的看完问题,“问吧。”
简默微惊,然后和外界大众一起,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了他的那段过去。
主持人问他,他从前和前妻慕怜雪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曝出离婚呢。
墨越泽眼波寂寥,在镜头前很自如,没人想到他会这么坦诚。
“没法在一起了,就离了。”
主持人试图剥丝抽茧,墨越泽有些失神,然后缓缓点头:“她其实很好。”
这一句很好里包含了太多可以让媒体做文章的东西了。这是墨越泽第一次公开承认,慕怜雪很好。
这段视频,很快以飓风之势传到了国内。
简默问墨越泽,“要压吗?”
墨越泽看着视频,反问:“为什么要压。”
于是,慕怜雪也在遥远的另一端,无意间看到了这个视频。
原来堂堂墨越泽,也是会夸人的啊。
他那幕落寞的表情,让慕怜雪心里一窒。
这天是在民宿的最后一天,临走之前,慕怜雪坐在房间内。
外头有住客在放音乐,声音悠扬传出,她听得走神,拿起桌上的笔,在白纸上将听到的抄下来——
我们都遍体鳞伤
也慢慢坏了心肠
你得到你想要的吗
换来的是铁石心肠
可曾还有什么人
再让你幻想——
……
慕怜雪写下最后一个字,收笔时白纸上氤氲开笔墨。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下了一场秋雨,天气热度减低了很多。
慕怜雪是独自出行的,她在路边买了一束花,踩着绵绵雨水,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在雨中站立了很久,从口袋里找出一张照片,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