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怜雪的背脊绷直,整个人贴着墨越泽,一动不敢动,她听到他趋于平静的呼吸。
墨越泽渐渐睡着了,可苦了慕怜雪,这男人睡着了力道也很大,她用尽全力才调整好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
然后一抬眼,墨越泽的面容就在眼前。
墨越泽睡着了很安静,一改醒着时的威严和冷淡,倒是有些可爱。
眼睫毛微微颤抖,嘴唇紧抿,还是睡得不安稳。
距离很近,慕怜雪可以看见他的下巴冒出来的青色胡茬,摸一摸,很扎手。
她就这么看了他许久,想起来昨晚做的梦。
梦里面两人第一次看电影时,在最后一排,两人不说话,墨越泽侧过头来冷漠的问她是不是困了,她哭着对他说能不能保护好恩恩。
然后慕怜雪就被惊醒了。
梦里面她哭的撕心裂肺,像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只是稍微回想,眼眶便忍不住湿润。
墨越泽打了针吃了药,身上很快发汗,这会再摸,已经不烧了。
等待他醒过来的时间,她坐在飘窗上,无意看见他的私人电脑旁边放着的文件夹,上面写着,企划书。
慕怜雪一愣。
等反应过来,指尖已经翻开了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是关于墨氏的困境。
洋洋洒洒数十页,不合适的地方,他用钢笔在上面写了批注。
慕怜雪一页一页看下来,再看向躺在床上的墨越泽,有点不可思议的。
慕怜雪慢慢合上那份文件。
啧,难以想象,墨越泽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墨越泽是被一抹似有若无的清香弄醒的,这一觉起来,酸软感终于消失,浑身都湿透了,他揉着额头坐起来,看见床头插着几株白色睡莲。
下意识朝厨房看去,慕怜雪就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煲汤,没回头看。
墨越泽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惊扰这一片宁静。
悄声起身,进了浴室洗澡。
等再出来的时候,慕怜雪却不在了,墨越泽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只是幻梦一场。
可她炖的汤,放在桌上,真切存在。
慕怜雪没留下什么,墨越泽下意识看向飘窗边,没有被翻阅过的痕迹。
他单手拿毛巾擦头发,坐在餐桌前,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动作有些迟钝,慢慢的喝。
是属于她的味道。
他整个人显得格外落寞。
墨越泽闭上眼睛。
突然,他猛的起身,外衣都没穿,直直开门跑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简默吓了一跳,看着墨总如少年般飞驰的背影,大喊:“墨总,穿外套啊!你的病还没好!”
没有回应。
简默跺了跺脚,回身去取了墨越泽的外套,也跟了出去。
慕怜雪就站在楼下路边的一棵行道树旁,似乎是在等车,时不时左顾右盼。
这周围人群纷杂,可她站在这里,就像是一片静默的湖,让人不受控制的看着她。
墨越泽跑下来的脚步止住,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她的背影,刚洗过的头发跑的边角往上翘,整个人显得柔和。
慕怜雪似乎感受到了他灼热的目光,慢慢回过头去,靶心正中。
她不意外,在墨越泽走过来时开口:“我刚刚在赌,你会不会追下来。”
墨越泽的心顿时落在原地,他抿唇,抓起慕怜雪的手,自顾自往前走。
“追下来了又怎么样。”
慕怜雪垂眸,跟在他身后,也不反抗,她只是有些悲哀,为什么那些重要的人,他做不到这样呢。
慕怜雪淡淡开口。
“我还没吃饭呢。”
墨越泽于是脚步微顿,看了看周围,前面不远处就是夜市。
他带着她走,他把她的手攥的很紧,偶尔松一松力道,怕把她给弄疼了。
夜市的人向来都多,熙熙攘攘摩肩擦踵,他们迎面走来的时候,就像是众生走了过来。
墨越泽这种从来生活在高层的人,此时一句嫌弃都没有。
慕怜雪挑了一个烧烤摊,点了好些串串,又把菜单递到墨越泽面前,“我身上没带钱,待会可能要你给。”
她的一双眼睛在烟气缭绕中显得无辜。
墨越泽摸了摸口袋,钱包和手机都没在身上,他一抬眼,简默就站在他们后头不远处守着,他把车开过来了。
他勾唇,嗯了一声。
慕怜雪拉开啤酒的易拉罐,喝了一口,苦的眉心皱起。
“你不能喝。”墨越泽伸手要去抢过来,被她一把躲过,对他笑的很肆意,男人长手长脚,此时委身坐在这里,怎么看怎么突兀。
他身上那件衬衫,没上万下不来。
大概是因为还在生病,墨越泽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难看,但底子好,怎么看都有种病态的美。
慕怜雪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还可以和墨越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
“你还在生病,你才是不能喝,你只能看着我喝,还有,你凭什么管我?”
墨越泽说:“昨天对不起,冲动了。”
“原来你也会说对不起啊。”
“……”
她抱着易拉罐一口一口的喝,开始还觉得苦,到后来琢磨出些甜来,烤串热气腾腾的端上来,墨越泽真一口没动。
他沉默的看着柔弱的女人一口烤串一口啤酒的吃,有些肆意。
他从没看过慕怜雪这个样子。
嫁给他以后,慕怜雪很少来这种地方,后来被他困住成为金丝雀,更没机会了,他也不会允许。
唯一的一次,就是两个人在江城的巷子里,喝酒看月亮,赌了一把。
这会儿墨越泽凝视着她,眼里全是烟火味,慕怜雪有了生气,她其实和芸芸众生一样,现在这个样子才是自由的。
他心头苦涩,想摸出一根烟来抽,发现烟也没带。“我前阵子到了很多地方,还经历了地震,有些人认识我,总问我,和你怎么样了,我看着天上又大又圆的月亮,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想不出,我真的不知道。”
“你迟早是要结婚生子的,另一半应该是豪门小姐,就算不是谷潇潇,也应该知书达理面面俱到,总之不可能是我。”
“墨越泽……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我们之间只有血腥的交手,你弟弟还没醒过来,我的女儿死了,怎么样,算平手吗?”
墨越泽眼睛里有很多血丝,“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