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仇子梁入宫，走着走着眼前忽然一花，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旁边的花丛中晃了一下。
宫里的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那个地方种着几丛牡丹花。
现在天气热了，牡丹花期已过，但花树尚在。
仇子梁向着那个方向望过去，全身忽然起了寒栗。
虽然是和风暖日，他却全身都似浸在冷水之中。
在牡丹花丛中分明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女子头发披散，嘴巴张开着，他清楚地看见那女子的口中断成半截的舌头，眼珠腐烂，脸上都是尸斑。
仇子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是那个郑姓女刺客，是那个梦里的恶鬼，她明明已经死了，不过是做梦而已不过是做梦而已。
不，不，不是梦，现在不是梦，现在是大白天。仇子梁伸出手尖声叫道：“鬼，鬼啊！！！”
他身后的小太监诧异地问：“哪里？什么鬼？鬼在哪里？”
仇子梁吃惊地回头，对对，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梦里苦苦挣扎，他立刻伸手抓住小太监道：“你看那边，你刚刚看见了什么吗？”
小太监满脸愕然：“奴才什么也没看见啊。”
仇子梁指着那边的花丛，“你看那边？”
小太监看过去，“仇大人，那边就一片牡丹花，这个时节花凋落了，只留些绿叶。”
仇子梁转头，花丛后面空无一物。他呆了呆，尖声道：“刚才那里明明有一个白衣人，难道你没有看见？”
小太监脸上现出古怪的神情：“奴才什么都不曾见。”
仇子梁的脸色更加灰败，难道那鬼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得见吗？
这时一名宫女急急地迎过来：“仇大人，皇上久候您了，请您快点过去。”
仇子梁神思有些恍惚，跟着那名宫女到了御花园一间凉亭里。
亭中早已摆了一副棋盘，齐焱正坐在棋盘前望着棋局沉思。
一见他来，齐焱立刻笑着起身：“义父总算来了，朕都等半个时辰了。义父陪朕先下一盘棋吧！”
仇子梁恍恍惚惚地坐下来，心中仍然想着花丛中的女鬼，光天化日之下，怎会有鬼？难道只是自己的幻觉？
这些日子以来，他夜间恶梦不断，即便是日间，眼前也会偶有幻像。虽说刚才的女鬼清晰可见，历历在目，或许也只是幻像罢了。
仇子梁这样想着，眼角忽然瞥见一只白生生的素手，手便在他身旁，托着一盏茶，似要将茶放在案上。
手倒也没什么，谁没有手？只要是人便都有手，只是那手却有些出人意料。
宫中的女子，大多会用花汁将指甲染红，那手的指甲却是白惨惨的。
她手的肌肤亦是白里透青，虽不曾触到他，却似连空气都因那手而变得寒冷起来。
更意外的是，手上的衣袖竟也是白色的。
大兴并不喜欢纯白衣饰，这一朝的宫女皆是穿粉红衣裙的。
那衣袖却如此之白，白得耀眼。
仇子梁不由地顺着衣袖望上去，衣服亦是全白，先看见低垂的黑发。
仇子梁的心便是“咯噔”一声。
披头散发的情形，似曾相识。
仇子梁继续抬头，终于看见那张白鬼般的脸。
脸平板板的，不哭不笑，就是布满尸斑，嘴却古怪地张开着，他清楚地看见嘴里那半截断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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