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润玉看着玄毅冷漠的背影，语气带了一丝悲悯，缓缓道：“前辈这万年来，对你的女儿，可曾有过一丝丝的怜惜之情？”

听了润玉的话，霃萧最是清楚他们父女之间的恩怨纠葛，心情复杂地看向玄毅，沉思少许，语气稍稍放软，却带了几丝愤慨，道：“你不是一直在怨恨清泠夺权囚禁吗？怨恨她对你不够孝顺吗？可是，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对你尽孝？清泠孤身一人漂泊江湖孤苦无依之时，飞升雷劫之下险些魂飞魄散之时，羽姝陷害姜莞把她打得皮开肉绽之时，修炼被偷袭险些走火入魔之时……你在哪里？她一生的痛苦皆拜你所赐，没有杀你，只是囚禁，默默纵容，给你一次又一次反扑的机会，你以为，她只是觉得好玩？只是为了折磨你？”语气一顿，霃萧道：“她一向是个嘴硬心软的，不杀你说是让你活着恕罪，其实，只是于心不忍罢了！”

一听这话，玄毅沉默了。

霃萧冷哼一声，又道：“你还记得第一次你反扑之时用的手段吗？”语气一顿，霃萧语气中带了一丝悲凉，他道：“第一次反扑，你假意示弱，假意悔改，演了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溟德长老刺杀之时，你故意替主上挡了一剑，她明知是演戏，却还是救了你……”

心头一震，玄毅不敢置信地回头：“你说什么？！她，她，当时知道？”

霃萧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的演技多高明？”

润玉静默地听完他们父女之间的恩怨，叹了口气，淡淡道：“清泠对前辈的心结，全部源于其生母……前尘往事，本座不好评判，本座只问前辈一句，你当真想要，眼睁睁看着自家的亲生女儿……身陨，也不悔？树欲静而风不止，骨肉至亲，失去便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润玉很理解清泠宁可囚禁玄毅，却无论如何都不想弑父的心情，关系再差，麻烦再多，只要玄毅活着，清泠还有父亲，或许还能等到玄毅的一声抱歉，可是，若是杀了玄毅一了百了，“父亲”两字会成为清泠一生的遗憾……当年，润玉对太微何尝不是这种心情？煞气香灰，脱力两个时辰，他只想囚禁太微，让其恕罪，却从未想过取其性命……太微虽然不是好父亲，可血脉相连，太微之死，生父之死，到底是他的遗憾。

这句话说得玄毅颤抖起来……清泠的母亲，韩灵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也是他唯一一个动过真心的女人，他答应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没能做到，答应过的照顾好清泠，他也没能做到……韩灵因心魔而死，清泠陷于仇恨……他被清泠关押了几千年，除了不得自由，吃穿用度都是旧时的摸样，没有委屈过丝毫，若不是他一心反扑，倒是有些颐养天年的意思。刚开始的时候，清泠还会偶尔带着亲手做的点心来看他，那时候她是真的有慕濡之情，可是自己却利用了这份情义，百般算计……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日日想着打败清泠，想着置清泠于死地……清泠对他亦是冷言冷语，最终父女相残，不死不休……

一时间，玄毅只觉得愧疚冲心，拳头捏得死紧，满心都是苍凉……若是清泠真的死了……他悔吗？其实，父女俩都是嘴硬的人……清泠不想杀他，他又何尝想要自己女儿的命？清泠，是他最优秀最骄傲的女儿啊！

沉默良久，玄毅挥手取出扶桑树叶交给霃萧：“就这么多，没有让她第三次不要命的分量。”

霃萧接过，带着异样的眼神，警惕道：“你有什么条件？”

玄毅背过身，挥挥手：“趁本尊还没改变主意，赶紧滚吧。”

润玉拱手道：“多谢前辈。”霃萧却不跟玄毅不客气，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却听玄毅道：“告诉那不孝女，下次过来的时候，给本尊带些桂花糕，要少糖的！”

霃萧脚步一顿，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润玉嘴角勾起一抹笑。

离开密林，霃萧喃喃自语：“老家伙转性了？”

润玉淡淡道：“清泠，终究比本座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