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不知道这么静静地面对面坐了多久，看曾舜晞把退出剧组的合同发给她后才舒了口气。

说实在的，她不愿意看着曾舜晞翻来覆去地给江曳道歉。不过这倒是对剧组没有什么损失，一是海报没有拍摄，二是没有公布选角，况且她这个空降女二号着实不会给网友留下多好的印象。

王娇蕊现在让二线小花徐可绘顶上了，倒也给剧组增添了一些流量。江曳倒也大度，随口应付了两句居然说不要违约金。不过姜慈恩还是让曾舜晞把钱强行转到了她的账户。

曾舜晞的经纪人便催促他回去拍戏。姜慈恩劝了他几句，他才一步三回头地唠叨着离开了医院。

一连从医院待了三天，手机就放在柜子边没电关机了，她只用一支笔和受伤的右手总结了一下起诉的要点和法律知识，谁也没有联系。

这天，姜慈恩正在为言珊珊盖被子，突然言珊珊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她。

姜慈恩你醒了。

姜慈恩吸了一口气，话却全都憋在了肚子里不知道如何开口。这十几年她几乎一直在和言珊珊冷战，叫“妈”的次数更是少到了极致。

言珊珊点了点头，慢慢叹了口气。

“人老了，还得你们操心。”

褪去了一身戾气的她就是一个普通道不能再普通的有些衰弱的中年妇女，姜慈恩愣愣地抓着被子，一时没有适应她这种平和的语气。在自己的印象里，她说最多的就是“姜慈恩你都这么差劲了还不学习”“你滚出去”这种话，总是让她遍体鳞伤因为她是妈妈。她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可她在乎最亲的人。

愣了一会，姜慈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便给她盖上了被子做到了凳子上。

姜慈恩我考的硕博连读，过了。

言珊珊“嗯”了一声，没有接她的话。

姜慈恩你喝水吗？

“不喝。”

姜慈恩吃苹果吗？

“不吃。”

姜慈恩我下周去打官司。

言珊珊沉默了一下，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姜慈恩，你累吗？”

姜慈恩愣了一下，抿起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说。

不累，这是她告诉所有人的话。可她看到言珊珊就想告诉她，自己很累，别人都睡了她还在背法律条文，可第二天还要装作通宵打游戏的样子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努力。

“其实，有你这一个女儿，我真的很欣慰。”

言珊珊叹了口气，有些无措地抓住了被子的一角。

“你不像别的女生一样喜欢缠着妈妈，上学的时候成绩也不怎么好，可妈妈知道，这不是你该有的样子。”

一上来又是这种教育类型的话，姜慈恩叹了口气暗示自己不和病人一般见识，耐着性子继续听言珊珊说话。

“妈妈不知道你高中那会怎么了，为什么一直都是考专科的水平，甚至连你考好了的时候都不愿意相信是你自己考的。”

的确，当时言珊珊差点就杀到学校里查监控了。她说什么都不相信数学平时考三十的女儿在一次及其变态甚至导致了市里同学几乎全军覆没的数学考试里她能考到只错一个选择。

姜慈恩你别说了。

看着言珊珊鬓角的白发，姜慈恩叹了口气。

姜慈恩妈，我说过，我会在二十四岁之前把你喜欢的那栋别墅买下来，把院子种满蔷薇的。

其实从言珊珊说到第三句话的时候，姜慈恩就意识到，这个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小城市里的女人对生活没什么期望，只是希望她唯一的女儿能比她过得好，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