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归.11

蔡小五借着月光皎皎，端详他的模样，感到他实在太像一只聪明又矫健的大狗。

蔡小五想走就走。王羲之访戴尽兴而归，有钱难买你乐意。

罗素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罗素的语气听不出讶异。

蔡小五还能是什么？

蔡小五满口理所当然。

罗素的朋友在酒店等着夜宵，他和蔡小五出去半宿，带回来个寂寞。

只好点了外卖，小龙虾和百事可乐，都是蔡小五中意的。罗素招呼朋友分炸鸡，自己拆开粉白丝带包装的奶油小蛋糕。

贺祝有胃病，不能吃辛辣生冷。为了迁就他，蔡小五也好久吃不到他亲爱热爱的火锅串串，还有最爱的油爆虾。

罗素却像只动物，什么都吃。三天前剩的饼泡在海米鸡蛋汤里，他也扒拉得有声有色，不多时便见碗底。

罗素这我家狗都不吃。

他自己说到这里，还怪骄傲。

蔡小五他的生命才像生命，这么强，这么韧。

蔡小五这样说。

蔡小五自己也不挑嘴，他和罗素一起吃饭，逮一家馆子就走进去，才没贺祝那些个穷矫情。

罗素每天必吃甜，而蔡小五买东西是按好看至上的标准来，所以总给他带迪士尼公主小蛋糕。罗素是只要甜就行，别的不管，于是每次都吃得高兴尽兴。

还有一回，几个人落脚在深山里，外卖送不到，民宿的晚餐卖完了，附近也没有能吃饭的地方。蔡小五头脑一热，自告奋勇要给罗素包饺子吃，问房东这里有没有面。

嫌搓剂子麻烦，蔡小五就把和好的面整个儿擀平，摊成一张巨大的片，再拿菜刀切成正方块。

罗素说，他小时候吃的饺子，大多也是这样包出来的。说时叼着吃蛋糕的勺子，眼眶红莹莹的好像要掉泪。他便抽出张湿巾，擦自己脸上沾的面粉。

蔡小五怎么可能会和面？

罗素其实挺好哭，毕竟十个艺术家里，九个都是共情怪，何况他跟贺祝一样，都是很纯粹的艺术家。这是蔡小五最近的发现。

蔡小五你们是搞艺术的，我不是，我是艺人。

蔡小五说。

罗素我们是搞艺术的，你是艺术。

罗素回他。

10.借口

一周前，贺祝去南方背包旅行，没通知蔡小五，快到南京了才接电话。蔡小五打了四十多个，手机都热了。

个路痴，真行，连张条子也没留。

这次担心倒成其次，愤怒占大宗。蔡小五行李一收门一锁，直接跑去罗素家住。算起来是第一次去他家，但在蔡小五说来却是“王子回宫”。

蔡小五嗳，你家东西都好新啊。

蔡小五以一种似乎挑剔的语调说出这句话。罗素背后抱住他的脑袋，看他把玩防盗门旁展示柜里的陶土花瓶——只有瓶子，没有花。

罗素不好吗？

蔡小五太新了，就没有那种生活该有的烟火气啊。

蔡小五跑到茶几边。

蔡小五我真想弄个搪瓷缸子来，给你喝到里面起茶垢。

他剥一瓣新买的橘子到嘴里，又撕一半喂给罗素的狗。

蔡小五我跟贺祝都不会养宠物。

蔡小五是真的不会，不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