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燮的手指死死抠着那本《天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眼前浮现的,是一幕幕鲜活、生动、却与他记忆完全悖逆的画面!
书架的移动,仿佛无意间打破了一道看不见的时空屏障,将另一种他全然不知、却无比真实的“过去”,粗暴地塞进了他的脑海。
如果说之前的《天书》还像是一部晦涩难懂的预言小说,里面的人物和事件需要他费力猜测、半信半疑,那么此刻涌入他意识的这些画面,就是高清的纪录影像!
里面的男生,眉眼青涩,带着他熟悉的嚣张和笨拙,分明就是少年时代的自己!
而那个扎着马尾、眼神清澈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女生,不是顾炎还能是谁?!
可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却让他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他怎么会……完全没有印象?!
一瞬间,他甚至疯狂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否则,如何解释这些清晰得如同亲历的场景?
一种扭曲的兴奋感与巨大的恐惧感同时攫住了他。
兴奋的是,画面中的顾炎,竟然会在某个阳光斑驳的午后,被他笨拙的“英雄救美”(虽然现在看来更像是他自导自演的闹剧)所“打动”,木讷的点头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那个他追逐了整个青春时代却始终遥不可及的少女,竟然曾属于过他?!这巨大的狂喜几乎要冲昏他的头脑!
电话中他提到的剥虾子就是他们日常中相处故事的其中之一。
餐桌上她给他剥虾,理由是自己不爱吃,剥了慢慢一盆,指甲都出血了。
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足以将他吞噬的恐惧和**自我厌恶。
因为他“看”到了接下来的故事:
画面一:篮球场边,顾炎拿着水和毛巾,满眼期待地等他。
而“他”却搂着另一个女生的肩膀,嬉笑着从她面前经过,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仿佛她只是空气。顾炎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画面二:图书馆里,就是刚才幻觉中的那一幕!
“他”和那两个太妹一样的女生,故意找茬,言语刻薄地让顾炎“让路”。
而“他”站在一旁,脸上是故作的不耐和冷漠,心底却有种扭曲的快意,想看她出丑,想证明自己可以掌控她。
*画面三:下雨天,顾炎没带伞,抱着书包在教学楼门口张望。
“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却故意视而不见,甚至让司机加速驶过,溅起的泥水弄脏了她的校服裙摆。后视镜里,是她孤零零站在雨中的瘦小身影。
……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郑燮的心脏!
他怎么可以那样对她?!
他怎么可以那么混蛋?!
配合别人霸凌她、冷落她、最终逼得她转学离开的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郑燮痛苦地抱住头,指甲深深陷入头皮,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冷汗一层层地冒出来,浸湿了他的后背。他恨不得能冲进那些画面里,狠狠揍那个年少无知、残忍愚蠢的自己!
巨大的愧疚感和自我否定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一直以来对顾炎的执念,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潜意识里对这段被他“遗忘”的、由他自己亲手毁掉的过去的补偿和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