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德指间浮现出一段柔软的藤蔓。
大概他一直藏匿在衣袖之中，所以无人发现。
芙蕾雅定睛一看，内心已经凉了半截。
那是一段槲寄生。
众神亦是看清了霍德掌中的物件儿。
那样柔软、那样纤细的藤蔓，翠绿的娇弱身体昭示着这种绿植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生命力。
正如霍德自己，手不能提的黑暗之神，隐匿在暗夜里的柔弱小兽，哪里能够撼动强大的光明化身？
于是，人群之中开始骚动。
首先是细碎的、三三两两的偷笑，逐渐演化成张狂的、肆意的集体哄笑。
诸神笑得开怀。
可怜的霍德该不会是被囚禁得太久，以至于天真得失智吧？他该不会当真相信这一根槲寄生能够伤害巴德尔吧？
甚至一直忧心忡忡的南娜亦是低笑出声。
在众神不怀好意的嘲笑之中，霍德拼尽全力将手中纤弱的藤蔓投掷而出。
芙蕾雅闭上双眼，不忍直面即将发生的场景。
砰。
一声巨响。
高大、魁梧、强健的Alpha仰面倒地，双目圆睁。
众神面上的笑容尚未来得及敛去，南娜亦是满脸僵硬的滑稽。
柔软的槲寄生好像长矛一般刺穿了巴德尔蜜糖色的结实胸膛，殷红的鲜血自碗口一般大小的伤口喷涌而出。
鲜艳耀眼的血色喷泉，奠基一段孽缘。
“你是光，巴德尔，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霍德喃喃地跪行上前。
他想要再次抚摸爱人的脸庞，哪怕那张娇美更胜花瓣的粉唇已经冰凉，哪怕曾经蔚蓝如同深海的明眸已经黯淡。
他想要为他合上双眼，他想要伏在他的尸身上痛哭一场。
可是……
砰。
霍德倒地。
利箭自背后穿透了他的身体。
鲜血汨汨流淌。
他与巴德尔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二人的血液交汇、融合、在镜面一般洁净的地面上晕染、绽放，开出绚烂、凉薄、凄美的蔷薇。
他与巴德尔之间的距离又是如此之远，以至于霍德挣扎着伸出手臂，哪怕拼尽全身残力，他仍然无法触摸哥哥的指尖。
芙蕾雅眼中遍布血丝。
洛基施下的定身咒依旧有效，于是她调动全身神力。
汹涌的神力凝结一处，定身咒轻松破解。
可是……芙蕾雅浑身无力扑倒在地，她胡乱抹去唇角滴下的鲜血。
她一把挥开洛基意欲上前搀扶的双手，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站稳。
是谁？是谁？
是哪个该死的狗杂河蟹种对霍德动手？
芙蕾雅疯狂地摆动头颅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淡定收弓的提尔。
他淡定的天蓝眸光里沉稳得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刚才动手杀死的不是至亲的兄弟，而是无关紧要的刺客。
愤怒如同滔天的巨浪，快速、迅猛地席卷芙蕾雅。
昂首挺胸的战神提尔好像正在炫耀功绩，她多么想要祭出胜利之剑将他的狗头斩下。
然而比之怒火，更加汹涌的是铺天盖地的悲戚。
芙蕾雅霍德！霍德！
悲伤翻涌，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掉落在地，她扑在霍德冰冷的尸体上失声痛哭，泪水浸湿他捉襟见肘的单薄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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