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看向窗外，给我哥拨通了电话。说实话，我无法天天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甜言蜜语，但我也很珍惜这段时间我哥单独陪伴我的日子。

电话接通，传出来了我哥的声音，“小远？什么事？”

听到他声音，我一下子就崩不住了，“哥，我真的撑不住了……”

“怎么了小远，没事的啊。你嫂子今天就生了，推产房里去了，哥现在特别紧张。”

“你不是说你喜欢小孩吗，等你嫂子生出来，抱回家给你玩。”

“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呢，听说小孩子刚生出来丑丑的，会哭闹个不停——”

我是第一次听到我哥说了这么多的话，看样子他很期待当爸爸的日子。

或许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打扰你的生活。在叔叔婶婶出车祸的时候，我爸就不应该把你带到我家，这样我也不会再见到你，也不会被喜欢你这件事情把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

电话那头依然是我哥兴奋激动的声音，“小远，我告诉你一件事……”

“哥，”我打断他，“你知道的，我根本就放不下。”

“喜欢你这件事情，我不想再逃避了。就算你觉得我是变态，我恶心，你也改变不了这件事。”

“……小远，”

“别说了哥，我就告诉你一下，说出来好受多了，总憋着真的太累了。”

“小远，其实我……”

“哥——快去陪嫂子去吧。”

我没等他说完，匆匆的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放在一边，码了几条信息，设置好定时发送，之后便毫不犹豫的从窗口跳了下去。

要是我跟我哥说跳楼的时候牙床会往上飞，他会不会觉得很好笑。

当我整个人摔在地上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什么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安安静静的。

我的脑袋越来越懵，但我明白我马上要死了。

我开始喘不上来气，变得越来越难受，我想喊出来，我想喊“救救我——”可是我喊不出来，只能待在这里等待着死亡。

突然有个人扯着我的胳膊，被强烈的拉动我的痛觉开始清晰，那条胳膊已经断了，断裂的骨头深扎在我的肉里，可我没有办法对他传达我的痛苦，我只能忍。

剧烈的疼痛一处接着一处刺激着到我的神经，我越来越忍受不住。

我突然就害怕了，我不想在疼痛中死去。

妈的，怎么这么疼啊——

逐渐，我开始对外界的意识慢慢恢复。

我被抬进了救护车，脑袋昏昏沉沉的，想闭上眼睡会觉，要是睡着了，我是不是也就死了，也就解脱了。

“小远——!”

我仿佛沉在了海底，听声音都模模糊糊的。但我知道，这是我哥在叫我。

他是我哥，是我爱的人，我怎么能不知道是他。

我变得更疲惫，也变得更困。

眼皮和意识在互相挣扎，我能听到我哥像用灌了水的声音在喊着我。好像突然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我的意识不让我睡，于是我拼命睁大了双眼，直到被推进了手术室。

然后我就开始做梦，我梦见我从很高的顶楼跳下去，整张脸都被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我睁不开眼睛，只有一片血色笼罩着我，伴随的依旧是耳鸣，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说不了。

随后，听觉恢复，渐渐的听到凄惨的哭声，痛苦的嘶喊……我怕我睡过去，忍着这些痛苦的折磨。

我会不会死掉啊，我还要看看我哥啊。

我再次清醒，已经恢复了意识，身上的痛感不再是那么朦胧，而会变得清晰敏感，就连呼吸一下，身体都会发出抗议的信号，钻心的疼。我的身上缠满了绷带，还插上了胃管，只要是动一下，我都要忍受干呕而带动着身体抽搐的折磨。

我清醒后只看了一眼我哥，我就再次昏睡了。

梦里还是我反复的跳楼，反复的使我崩溃，让我越来越绝望。可我怎么做都没有办法结束，每次的感觉都很真实，仅仅这么短的时间，我觉得我已经在鬼门关徘徊了十几次了。

哥，我这么怕疼的一个人，就是因为爱你，才有了用这种方式离开你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