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后的娱乐项目没了,于是默契地合起伙来折腾张成岭。周子舒叫他“真气敛聚,行于四肢百骸,如将流入海,疏导经脉,顺来逆转,皆是自由”,温客行便偷偷告诉他“你内息不稳,功力太浅,内息宜散不宜聚,应该循序渐进,感受你身上的真气,顺其自然”。
两个人说得听起来都很有道理,可怜张成岭也不知该听谁的,一个头变成两个大,真气在身体上一会聚一会散,一会正行一会逆行,时不常地还要接受周子舒那特殊的训练方式——也不见他如何用力,那只压在他肩膀上的手便如同重逾万钧似的。张成岭心中忍不住泛起一点担心,心道自己长期被师父这样压着,长不高了可怎么办?他脑子里浮现出封晓峰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白如歌一旁的白如歌如果知道张成岭在想什么话,估计会摸着张成岭的头,语重声长的告诉他“孩子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一下你自己怎么熬过这痛苦的训练,在担心你的身高吧”
周子舒不知他心中忧虑,就是觉得这孩子用功是用功,可就是不开窍,当初教梁九霄的时候,就总是嫌他太笨,很多时候都是勉强耐着性子来的,谁知跟张成岭比起来,梁九霄简直是个绝世聪明蛋。若不是这些年在朝中早把他的性子磨了出来,周子舒觉得,他一掌拍死这倒霉孩子的心都有。
周子舒如果知道有一天我会教这么笨的徒弟,那我之前就应该对师弟好一点的
张成岭其实也委屈,温客行和周子舒的功夫本就不是一个路数,如果是一个人教的话,还能有些进境,偏这两个谁也不会教徒弟,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管别人听得懂听不懂,有时候说着说着,自己还会吵起来,吵到不可开交了就出去打一架回来,闹得气势汹汹,最后却总归是两两面红耳赤,还有个叶白衣在一边旁白似的解释,说他们“这便是以切磋为名,行不轨之事”,只把张成岭说得一边浮想联翩尴尬不已,一边仍然什么都不明白。
张成岭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
每当这时白如歌都乐的吃瓜,谁让她空间里零食多呢,一会儿是瓜子,一会儿来几个坚果,有时天气太热,她还拿出西瓜,草莓,葡萄和山竹等水果来解暑,当然每当这个时候白如歌也会给一旁的张成岭和叶白衣他们一起分享,一边看着温客行和周子舒超架,一遍吃着零食,白如歌的心情当然是他们几人中最好的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成岭在周子舒和温客行两人的折腾中,他觉着自己的功力反而有不进反退的意思,师父压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是一天重似一天,简直要压得他喘不过起来了。其实张成岭这学功夫的方式十分凶险,若是换个人,没有周子舒一直压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无形中替他调节内息,叫这两人这样折腾,早就走火入魔了。
他们脚程极快,不多日,已经远离了洞庭那是非之地,到了蜀中。这日张成岭是真的走不动了,他咬着牙,勉强着自己走出了十来里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动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的心脏要跳出来了一般,每提起一步,都要用出全身的力气。
周子舒怎么,这就不行了?继续!
客行偏头瞧了他一眼,挑挑眉,似乎也觉着张成岭可怜,便忍不住插嘴道
温客行阿絮啊……
周子舒你闭嘴。小鬼,不许停,我叫你接着走,听到没!
周子舒眉眼动也不动,简直一点人性都没有的继续吩咐道,白如歌本来想帮忙,可看着张成岭这明显是到达极限的样子,她知道只要张成岭挺过这极限,那么也就是他突破的时候了,所以白如歌忍住了也想劝周子舒的话,也在一旁冷眼看着张成岭
白如歌小成岭加油哈,等你突破极限后我再给你做好吃的,犒劳犒劳
张成岭眼前已经开始发花发暗了,他想说话,可是说不出,一张嘴内息便要泄出来,到时候周子舒那只看起来骨瘦如柴的手能把他像栽萝卜一样地给按进地里。蜀中山多,四处连绵起伏,像是无绝无尽一般,张成岭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子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似的绝望之意,他双腿颤抖得越发剧烈了,勉强抬头去看师父的脸,那张俊秀的侧脸依然冷冰冰的,看也不看他,像是一尊无情无欲的石像。
可突然那连绵不断的山脉带给了张成岭不一样的感觉,那一瞬间,面对着蜀中群山,张成岭被逼入绝境一般,脑子里电光石火间忽然有一句话飞快地划过——有形无际,散而不绝!
他只觉胸口忽然充盈起来,视线越发模糊,却愈加能感受身体里的变化,那些散在四肢百骸里的内息其实一直都在,只是他调动不得法,这一想通,忽然便觉得一股大力涌出,竟将周子舒压在他肩上的手掌生生震了开去。他最后看见的是周子舒愕然的表情,然后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看着张成岭倒下,白如歌飞快的来的张成岭的身前,一把抱住他,让他不至于倒在地上
周子舒皱着眉看着自己被震开的手掌,只见叶白衣回过头来,凉凉地说道
叶白衣不错,你可总算是把他给逼死了,满意了吧?
白如歌臭老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小成岭这明明是挺过极限,内力也长了一些,而且筋脉比以前也宽了一点
听到白如歌的话,温客行弯下腰用手掌抵住他后心,一缕细细的真气打进他身体里,半晌,才轻轻地“咦”了一声
温客行这小子……经脉虽然的确宽了一些,但竟然天生就比一般人宽许多,难不成倒是个奇才?
周子舒不错,那回他被魅音震伤,我帮他调息的时候便发现了
周子舒听到这个消息叶白衣也感兴趣了,上前伸出一只手在张成岭身上捏了捏,还因为他的筋脉与智力吐槽了几句,然后向周子舒说他可以加大力度,不然就浪费了张成岭这没好的体格了,万幸,张成岭是晕过去了。
张成岭不,我不要,现在我已经被这两人折腾的晕了过去,叶前辈你就不要在来火上浇油了,行吗!(咆哮)
因为张成岭晕了过去,其他四人当天便决定找地方住下,等这小鬼一宿再进山。周子舒半夜里照例准时被他身上的钉子折腾醒,他蜷起来成一团,手指压在胸口上,并没有调内力去压制,只是睁着眼躺在床上,目光望向那窗口射进来的月华,看着像是发呆——用心感受着身上那些钉子。
白如歌真是,阿絮我可是说过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和小可,现在你就自己这么一个人硬扛着,是不是没有把我们放在心上啊!
半夜白如歌渴了,想起来喝一口水,刚起身就看见旁边的周子舒蜷缩着身体,在一想到他身上的七窍三秋钉,就明白这时候他的七窍三秋钉发作了,看着周子舒额头的汗水,白如歌又心疼又气愤,心疼他的遭遇和疼痛,气愤他不守诺言,没把她放在心上,不告诉她
看着白如歌那心疼又懊悔的眼神,周子舒觉得这比身上的七窍三秋钉发作好痛,挣扎着起身,把白如歌抱在怀里,低声的道歉安慰
周子舒抱歉如歌,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而已,并不是有意不告诉你的,就原谅我好不好嘛?
白如歌好吧,就这一次哦~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就真的真的不理你了
周子舒好,我答应你
白如歌那,先把这颗药吃了,然后盘腿做好,我一会儿给你传功
周子舒不用这么麻烦,一会儿就好了
白如歌不行!听话,不然我就让小可来
听到白如歌说要叫温客行,周子舒立马乖乖的吃下药,然后盘腿坐好
周子舒不是我害怕他,而是温客行脸皮太厚,嘴太碎,我还不想听他开车(调戏)
周子舒刚盘腿做好就感觉到背后有一双手放在自己背部,然后从那里传来了温和中带着一点安抚与修复了内力,在加上自己刚刚吃的药,立刻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七窍三秋钉带来的疼痛在不断减小,而为了压制七窍三秋钉而只剩五成的内力也在慢慢恢复,整个身体感觉就像泡在温和的温泉中,暖洋洋的,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等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所有人都醒来了,除了他,看见周子舒醒来,温客行又开始调戏他了
温客行哎呀阿絮,这太阳都晒屁股了,就连成岭都起来了,你怎么才醒?难道梦中有什么绝世美女吗?
周子舒是呀!那美女可美可美了
听见周子舒的回答,温客行先是一愣,然后奇怪的看了一眼周子舒,最后转身大叫道
温客行小歌儿,小歌儿,阿絮因为梦见了美女才不想醒来的,他太可恶了,咱们不要他,抛弃他吧
周子舒喂!
白如歌哎呀,阿絮是因为梦见美女才不想醒来的吗?那可太伤我的心了,哎~我还是听小可的吧
其实白如歌知道周子舒睡的那么香是因为昨晚的药和自己传给他的灵力,不仅减轻了他的伤,还让他恢复了一层功力,而且自己的那灵力有安抚人的效果,所以昨晚周子舒才会睡的那么沉的,以至于最后一个醒来,但这并不能阻止白如歌对着周子舒开玩笑
周子舒是呀,梦里全身如歌,有小小的如歌,卖萌的如歌,跳舞的如歌,更重要的是有咳咳那啥的如歌,我一晚上都被各种各样的如歌包围着,当然不愿意醒来咯
周子舒的一番话得到了叶白衣的一个白眼,白如歌的白眼加红红的脸蛋,张成岭的无语,和温客行的“阿絮好狡猾,我也想被各种各样的小歌儿包围了的话”,最后坐起来,哈哈大笑着
张成岭这还是第一回看见他这位“严师”,用他自己的脸对着自己笑,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傻愣愣地看着他。当年江南相遇,他无依无靠,身边只有这个对别人说话口若悬河、一对着自己就寡言少语的男人,和一直给自己鼓励的白姐姐,于是他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知道师父和白姐姐好,忍不住想亲近,可又怕自己惹人烦——虽然师父也确实是看起来一直很烦他,慢慢地,这小心翼翼便成了敬畏,每次跟他说话,都要战战兢兢一番。白姐姐一直对自己很不错,有时比她对自己师傅还要好
可是即使这样,他每次心里难过的时候,又还是忍不住来找他——在张成岭心里,师父和爹看起来真是从头到脚都不一样,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他们是一样的人。那样高大、强悍,还有……对他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