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求你了。底下那么多人,你总不希望我以后在学校待不下去吧?”
孟听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人推着往前走。
她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中一颤,下意识地转身狠狠抓紧了女孩的手。
舒兰差点尖叫出来:“姐姐,疼啊,你放开我!”
孟听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沉浸在昨晚的那个梦里。
她的眼前蒙着一层灰色,世界像是被遮上了一层幕布。
孟听怔怔地去摸自己的脸,她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镜,眼睛涩疼。她眼前的舒兰看上去十六七岁,比起梦里的人声音也要稚嫩些。舒兰看孟听一眼,警惕地道:“你都答应我了,不会反悔吧?”
反悔?
孟听看了一下四周。她们在一个很暗的地方,前台音乐声响起,传到后面成了很模糊的旋律。昨晚那个梦太真实了,孟听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白暂纤细的手在昏暗的光下显得美丽精致,完全没有烧伤以后的狰狞疤痕,她不由得有些出神。
舒兰见她不对劲,心里一惊,生怕她看出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姐姐,这是很重要的考核,要是我没有通过,爸爸知道了病发怎么办…
孟听这才转头看舒兰,想问问她:为什么会选择松开那条绳子,让自己死在了山体滑坡中?
可是眼前的舒兰太稚嫩,孟听清醒了些。她知道自己今天是来做什么的,这一年她高二,被舒兰求着帮其过艺术考核。
舒兰说,如果她过不了考核的话,以后在学校会被人瞧不起。舒兰学职琴只学了两年,并且她没有什么天分,充其量是个“半吊子”,孟听被她磨了很久,顾及舒爸爸的身体,终于答应帮她这一回。
可是在昨晚那个过于真实的梦里,也有今天这一幕——她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兴许是她第一次做坏事,从此孟听的人生走上了糟糕的轨迹。
被发现李代桃僵后,学校的同学看她的眼神都很微妙。
而两个月后眼睛好了的孟听一跃成为七中的校花。她的眼睛看不见的三年,大家只当她是盲人。然而她的美丽在这年毫无保留地绽放了出来,让学校里的很多男生见了她甚至走不动道。
之后孟听为了救兰被烧伤毁容,舒爸爸遭遇不幸,自己被亲戚排挤,最后在山体滑坡中悲惨地死去。
她强烈的感觉告诉她,这些事情都会在未来发生。
而此刻眼前的舒兰小声说道:“姐姐,我保证这是日常考核,不排名计分的,不会对别的同学造成影响。你也不想我被人瞧不起吧?我们家本来就穷,因为你的眼睛……”她猛然停住,忐忑地看了孟听一眼。
孟听心中微颤,她几乎瞬间懂了舒兰的意思——为了治疗你的眼睛,我们家如今才这么拮据。
但好笑的是,舒兰在这所学校一年的学费高得吓人。
在梦里看见过将来的情景,孟听知道舒兰在骗自己。
这哪里是什么艺术考核?舒兰分明是为了台下的江忍。这年江忍犯了错,被江家逐到利才职高来念书,整个年级的女孩子都在想办法讨好他。
开学后的才艺大赛,舒兰死要面子地报了名,临上场才知道自己的才艺拿不出手,于是求孟听李代桃僵。
在H市,没有人不知道江家。
江家是百年大族,这座临海城市的一大半房地产是江家的,沿海地带标开盘的海景别墅也是江家的楼盘。没人知道江忍犯了什么错。因为江忍是江家唯一的继承人,所以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个好玩意儿,大家还是钟足了劲往他身凑。
舒兰也不例外。
舒兰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老江总对亡妻的感情。江忍的母亲是名副其实的名媛淑女,才华横溢,纵然她死了很多年,老江总也没有再娶。于是舒兰打算用才艺讨好江忍。
孟听只觉得浑浑噩噩的。知晓了未来,她既庆幸又茫然。不说别的,此刻面对眼前这个白眼狼妹妹,孟听就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而江忍呢?
她论起梦中不久后翻墙过来看她的少年,追公交车追了三公里只为让她回头看他一眼的江忍。
众人都知道江忍有暴躁症,克制不住脾气。可是孟听还知道,他对她的感情近乎病态偏执。她不要和他沾上半点关系,在的记忆里,他几年后杀了人。
这种人她惹不起,难不成还躲不起吗?
“有请高二(8)班,舒兰同学。”
主持人清脆的声音传来,舒兰一咬牙,连忙把白色的蕾丝帽给孟听套上,还伸手拿走了孟听的墨镜。
暗光下,舒兰对上孟听那双美丽的眼睛,失神了片刻。
谁会想到在孟听的盲人墨镜之下,是一双比星空还漂亮的水瞳呢?舒兰觉得又恨又快意,恨的是,孟听有一双这么美的眼睛,快意的是,三年以来大家都以为孟听是个盲人。
一个盲人,几乎没人把她和美人联系起来。
舒兰回神,知道这个姐姐脾气好,轻声道:“姐姐,我提前给我朋友说了打暖黄暗光,你待会儿眼睛疼就闭上。你记得琴键的位置吧?应该没事,拜托你了。”
想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舒爸爸,孟听愣了愣,思绪有些迟缓,被一个预知未来的梦弄得分不太清今夕何夕。然后她就被舒兰推上舞台,灯光瞬间打在了她身上。
舒兰没有骗她,舞台上的灯光变成了昏暗的暖色光。孟听戴了三年多的古他助盲村走路,一个月前她才做完手术,原本还要两个月才能摘下墨镜的。
从她出场后合下就变得鸦雀无声。
白色都丝花帽子蓝住了她的大半张验,隐隐能让人看见地美丽的轮剩后小巧白智的下巴。她空着白色丝质长裙,腰间是红色系带,及腰长发披6在腰间,脚上是一双黑色小皮鞋,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月光女神。
孟听知道江忍就在礼堂最后面坐着。
她告诉自己不要慌,他还不认识她,她现在代替的是舒兰。
不远处的灯光下有一架钢琴,黑白琴键熠熠生辉,有种别样的雅致感,孟听看着它,心中涌起温柔的情绪。
她在凳子上坐下,双手放在琴键上,久远的温暖记忆瞬间袭来,琴声响起的刹那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终于有了回到现实的真实感。
半晌,下面有人轻声道:“(8)班的人啊,好漂亮。”虽然轮廓朦胧,但是莫名让人觉得美。
“她弹的是什么曲子?”
有懂钢琴的人说:“贝多芬的《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
“啥玩意儿?名字这么长?”
“也叫《月光奏鸣曲》。”
“她叫什么?”
“主持人说,是(8)班的舒兰。”
舒兰悄悄从帘幕后看过去,既高兴又愤恨。她知道孟听厉害,从小就知道。如果孟听不是眼睛受伤,美丽有所折损,这几年早就闻名整个学校了。
然而让舒兰高兴的是,这场表演过后,出名的人会是她。
孟听再厉害又怎么样?荣誉全部是她舒兰的。
而且……舒兰往大厅后面望去。
展厅最后面,锻发少年扔下了手中的最后一对K,钢琴声响起的瞬间,他抬眸朝台上看了过来。
舒兰忍不住心跳加快,江忍!
干忍的头发是经酷的银色,他容着黑讨比和夹党外套,外套教开着,显得有丝不明,他及有观活地生在拘子上,而是坐在更离的块手上,的解在边的男生的软座位上。那个被踩脏了座位的男生却不敢吭声,只能僵硬地坐着
贺俊明看着合上,张大嘴巴,半响回过神道:“她是我们学校的啊?
他心里嘟嚷,不像啊。
利才职高是有钱子弟的天堂, 一群人成绩死烂,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还真没这种感觉的女生。
合上的人纯洁干净得不像话,把他们秒杀成小混混似的。
方谭也啧啧称奇,忍不住看了江忍一眼。
江忍点了根烟,却没抽,只夹在指间。觉察到方谭的视线,他把烟叼在唇间,说道:“看老子做什么?你还真信那些传言?”
方谭怕他生气:“不信。”
他们清楚,其实江忍最讨厌这种女生了。
因为江忍的母亲嫌弃他父亲一身铜臭粗鄙无知,看江忍和他父亲永远像在看脏东西一样。
这种女人永远心比天高,也不想想没有钱哪里堆得出她们的衣食无忧和高雅?
江忍离得远,看不清舞台上的人长什么样,然而琴确实弹得好。他取下烟,目光落在舞台上的人身上。
孟听垂下长睫。最让她敏感的,就是江忍的目光。这回她可不傻,手指按下去时右移了一个键位,刻意弹错了一个音。孟听故意漏弹了好几个黑键,下面的观众这才没了那股子惊艳感,叽叽喳喳吵闹起来,开始各玩各的。
舒兰难以置信地愣住了。
孟听怎么弹错了?
江忍嗤笑了声:这种技艺也敢出来丢人?他移开了目光,让贺俊明重新洗牌。
孟听不想让舒爸爸难过失望,但是也不会再帮舒兰。梦中她就是因为今天太过瞩目,让舒兰成了学校的名人,后来爆出李代桃僵的事,影响才会那么恶劣。
她弹完鞠了个躬,忍着双眼的疼退了场。舒兰赶紧把她拉到更衣室:“你怎么弹错了?”
孟听摸索着戴上墨镜,这才好受些。她并没有回答舒兰的话,舒兰有更急的事要做,也不在意: “我们快把衣服换回来。
姐妹俩焕好衣服,舒兰忍住腰间紧绷的感觉,嘱咐孟听道:“你记得要从后门走。”
孟听猛然拉佳她的手臂:“舒兰,你讨厌我吗?”
舒些的神色僵硬了一瞬,半响她才笑道:“姐,你想什么呢?你这么好,我怎么会讨厌你?舒杨不喜欢你,可是我一直很喜欢你啊。
孟听放开她的手,无力地闭了闭眼。她撒谎。
托那个预知未来的梦的福,她才懂得,舒兰和舒杨这对龙凤胎兄妹,个表面喜欢她,却恨不得她去死;一个表面冷谈,却愿意筹钱帮她治疗烧伤。人心隔肚皮,偏偏她要付出大多代价才能懂这个道理。
她只遗憾她在梦中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死去,但这次不会了。
高二这一年,只要她想,一切事情都可以重新来过。
孟听目送着舒兰提着裙摆匆忙往外走去,知道她要去找江忍。梦中因为江忍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不错,舒兰就兴奋到不行。这回呢?江忍还会对冒牌货舒兰感兴趣吗?
孟听拿起自己的盲人手杖,推开后门走了出去。她隔着墨镜望去,十月金秋的景色落人眼帘,清脆的鸟鸣声有几分秋天的冷意,路两旁花儿盛开带来雨后淡雅的香气。
太阳出来了,孟听闭上眼慢慢向前走去。手术很成功,还有两个月她就可以摘下墨镜,用自己的眼睛注视天空和阳光。这次什么都来得及。
“呢哥,看那里。”贺俊明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从休息室的窗户看出去,天空碧蓝如洗,一个穿着七中校服的女生挂着手杖往校门外走去。
江忍将手搭在窗台上,顺着贺俊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在孟听纤弱的背影上。
贺梭明惊疑地道: “盲人?还穿着七中校服?
百必唱着口香赚,有看她获获镜撞地坦路,她似乎对他们这所职高地形不熟.样子颇为浪频可冷,随后身噎绿慢鸿失在地们的视野里,
初使明看了一会儿就没再在意了,穆起一件事,明共地哭了突。 “刚刚
“你喜欢?那就玩玩啊。贺俊明耸了耸肩,说道:“人家找你啊忍哥,你这么说缘话吗?”江忍想起台上的惊鸿一警:“成啊,让她过来。”
舒兰眼睛亮亮地走过来,看见江忍的瞬间红了脸:“江见同学。白色礼帽被她拿在手上,一张脸妆容精致,人长得还不错。江忍看了舒兰一眼,懒洋洋地出声道:“喜欢我?”
舒兰没想到他这么直白,瞬间红了脸,心跳飞快,有些激动。她控制住自己的反应,保持住优雅的姿态道:“江忍,我只是觉得你很优秀。
江忍笑出声来:“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优秀?”
舒兰还没来得及回答,江忍点了根烟,又说道:“抽烟打架优秀?还是杀人放火优秀?还是说前两天把老师打进医院优秀?”
舒兰的脸色白了白:“我相信这其中有误会,你不是这样的人。江忍跷着腿道:“看过我的检验单没?暴躁症是什么懂不懂?”舒兰哪里知道这些?她只知道江忍脾气差,但是没想到他有病。她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她坚定地道:“我不在意!”
江忍弹了弹烟灰,语带讥讽地说道:“缺钱缺到这地步了?但我介意啊,你太丑了。再怎么你也得长得像隔壁七中沈羽晴那个样子吧?没看出我先前在耍你?滚。”
沈羽晴是隔壁七中的校花,在念高二,传言她是江忍现在的女朋友,然而很多人不信。再说,即便传言是真的,这世上新人换旧人的情况还少吗?
舒兰被羞辱一通后赶出来,却知道江忍乖戾惹不起,她不敢吭声,便忍不住将这一切归在孟听身上。要不是孟听弹错了琴……
然而舒兰想到江忍说的沈羽晴,愣了愣。
她知道谁比沈羽晴好看,是孟听。
孟听从小就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舒兰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十岁的孟听时那种让人难忘的惊艳感。孟听漂亮无垢,生来就是让他人自卑的。
舒兰咬了咬牙,一方面心想,比起孟听沈羽晴算什么?一方面又想,还好江忍不认识从前的孟听。
孟听走出利才职高时,隔壁七中已经放学了。
两所高中挨着,左边是七中,里面都是优等生,右边的利才却是一所私立职高,管理混乱不谋,简直是幼终子弟的天堂。两所学校自建立开始。
七中的人到熊不起利才的人不学无术,欢是。
而利才的人瞧不起七中的人自命清高。
孟听忍不住拍脾往自己学校的电子屏幕上看过去。
选侃幕总墓用束播报各种宣传大事,红色的字演动出现在黑色」日大著名教授张宏老师演讲会,欢迎同学们参加,地点……
就算眼睛涩球,她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不肯闭眼。
后面的字跟着滚动出来:20×x年,十月十一日19:03,星期四她不是在做梦,这才是现实,她的人生在这一年有了转折。孟听几9有痛哭一场的冲动,看着放学后空旷的校园,她捏紧书包带子往公交车站走去。
回家的班车半个小时一班,孟听从包里翻出了学生交通卡,在站台前等待着。
她等了十分钟,把公交车的每一个停留点都看了一遍。这是回家的路,梦中的她后来曾无数次想回家,现在她终于得偿所愿。
然而车还没来,远处却传来山地摩托赛车刺耳的声音。她握紧拐杖,睫毛轻顺,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摩托车疾驰而来。
贺俊明吹了声口哨,哟了一声:“忍哥,那个在学校看到的盲人。江忍的目光隔着头盔的护目镜扫了过来。
然后车头一拐弯,车子在孟听面前停了下来,孟听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风吹起她的头发,孟听将头发别在耳后,只额前的空气刘海略微凌乱。江忍停稳了车,把头盔取了下来。
智俊明和方谭紧跟着停了下来。
孟行记得,这年的江思打了一个耳洞,戴着黑色的钻石耳钉,银色的短发张扬不羁,落在别人身上是“米马料”,在他身上却不是。他长得好,颇有英气,不是那种几年后受欢理的的油小生长相,而是带着野性健朗气质。
贺俊明忍不住嘴贱地问她:
“七中的高才生同学,你真是盲人啊?
孟听不知道他们怎么就终在这里了,闻言轻轻点头。
江老低头看她半晌,目光从她的长发上频过, “七中的,来我们职高做什么?”浦听心组 紧不知道怎么在这里也会遇见他,她干脆遭着不说话。有哪排眉道 ”还是个面巴啊?
完静静地又点了点头。
触两泼点头:都没有回答江忍的话。他把头蓝往车头上一挂,弯了弯底,说道: ”高才生,上车我送你回家啜,不收钱,关爱残疾人。
贺俊明差点暗关。关爱残疾人!他要不要扶着她过马路啊?
方潭也住了笑。
孟听强摇头,不和他计较。
轴站得很直,因为是秋天,里面穿着一件针织薄毛衣,外面是七中宽大的校服,让人看不出她的身材,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纤细脖子皮肤白暂,有种崎弱的感觉。
江思从兜里模出打火机按着玩。
火苗在他眼前跳跃,他看着她,墨镜占了大半边脸。她紧紧握住盲人拐杖,有几分无措的赢弱感。她在紧张。
”书包里有什么?拿出来。”江忍的目光落在她如玉的手背上。她很白,黑色的盲杖在她手里像是一块墨玉。
孟听不想惹他,只盼着他快走,于是听话地把书包拉开给他看。她其实也忘了书包里有什么。
里面有一本物理书、一本英语书、一个笔袋,还有眼镜盒、零钱包,最后还有一盒小草L。
这个季节很难买到草莓,这是舒爸爸费了很大的劲从实验室那边弄来的营养液温室草莓。就一小盒,他让孟听上学带去饿了吃。
然而那年的孟听舍不得吃,把草莓给了妹妹舒兰。
"草莓拿来。”
孟听的手指上了颤,一开始她没有动。
算了,别惹他生气。她把草莓盒子递了出去。
贺俊明他们都觉得纳罕,他们羞辱她又抢她的东西,她始终没有生气。脾气好得不像话,有种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气息。
”离得这么远做什么?拿过来啊,难不成要老子扶你?”
孟听抬起眼睛,不适应地贬了眨,看向他的方向,把盒子递了过去。江犯垂眸看着她。十月微风清凉,她白暂的脸一大半被墨镜盖住看不真切。她靠过来时,他觉得自己闻到了浅浅的花香。
她把盒子放在了他的车头处,然后退开。
下一秒公交车进站。
孟听拉好书包,一言不发地握着宣杖上了公交车。她走得不疾不徐,仿佛从未遇见过他们,也没有向车上的人揭发他们“抢劫”的罪行。
“忍哥欺负人家做
方谭一行人看得瞠目结舌。贺俊明忍不住小声地说:
什么?”
欺负盲人有成就感吗?对方还是个小哑巴,又哑又看不见,真可怜。等到车子开远了,江忍用大拇指弹开那个透明的草莓盒子,也不在乎洗没洗,拿了颗草莓丢到嘴里,意外地甜。
贺俊明看得眼馋,忍不住说:“忍哥,分一颗给我呗。”
江忍头都没回,连着盒子带草莓一起投篮似的扔进了垃圾桶里,一击即中。
“没熟。”他说。
算了,不吃就不吃。
江忍长腿一跨上了车,头盔也没戴。她能准确地把草莓放在他的车上,是真瞎还是装瞎?
孟听回了家,从零钱包里摸出钥匙,颤抖着手指开了门。她真的又能回家了。
客厅沙发上的少年听见声音回头,见到孟听,又冷淡地别过头去看球。然而厨房里围着围裙的舒爸爸赶紧擦着手出来,笑得温和:“听听回来了呀,快选手,准备吃晚饭了。小兰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不是说你今天去看她表演吗?”
再次见到梦中已经去世的舒爸爸,孟听忍不住红了眼眶。
舒爸爸是孟听的能父,专阳。无听和的妈出车祸以后,妈姻去世。而正所的展销受伤,的益活一个人我有三个技子,知从共没有想过形学听,反而对她视如己出。
舒兰和舒杨是舒爸爸亲生的异卵双生子。以前觉得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尴尬所以努力懂事,听话照顾比自己小两个月的弟弟妹妹。但是现在她无比感激上天能让她看到未来,有一次报答舒爸爸的机会。
她一定不会再让他出事,要让他能安享晚年。
她放下书包,想起舒兰的事,轻声道:“舒兰说她在外面吃,她晚上有庆功宴。
然而孟听心中清楚,刚刚她遇见江忍,那就说明舒兰的计划依然失败了。
不管是在现实还是梦中,江忍都不太喜欢舒兰,也算是命运的巧妙之处。
晚上睡觉前孟听一摸书包,看见了自己滑稽的学生证照片。
为了照顾孟听的眼睛,她的卧室的灯光很暗。这张照片还是她高一入学的时候照的,那时候孟听的眼睛反复感染,不能见一点强光,于是老师让她在眼睛上蒙着白布照一张,然后让人帮她P了一双眼睛。
大家都知道学校的摄影师摄影技术非常可怕。那年PS技术也远没有几年后精湛,这双眼睛死气沉沉的,和照片颜色不搭,显得分外不和谐,把孟听自己都吓了一跳。
时间久了,从高一到高二,同学们都以为即便孟听的眼睛好了,她也就长学生证上那个模样。
孟听并没有嫌弃,妥帖地把学生证放进了书包里。她只是有些想念老师和同学们了。
第二天是周五。
孟听喝完牛奶后,舒志桐照常检查了下她的眼睛,然后说:“爸爸以后只能周末回来给你们做饭,研究所很忙,听听和舒杨以后就在学校吃饭可以吗?”
舒杨嗯了一声。
孟听也点了点头。
舒志桐又说:“舒杨好好照顾听听知道吗?她是你姐姐,眼睛不方便,你们一个年级,不要让人欺负她。
舒杨说:“她不需要我照顾。”
“这孩子……”舒志桐有些尴尬,随后拉过孟听,有些抱歉地说,“听
听,别和他计较。”孟听笑着说道:“不会,舒杨嘴硬心软。”
舒志桐有些不好意思:“舒爸爸麻烦你一件事。”
“小兰昨晚没回来,她说在同学家睡。她长大了,很多事情我不好管,我怕她在学校……”他顿了顿,最后想到女儿叹了口气,“我怕她早恋走面路,你这么乖又懂事,多教教她好吗?”
孟听还是介意舒兰在梦里放任自己死去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舒兰松开那条绳子,她不会死。更何况她冒着危险下去是为了找在山体滑坡中失踪的舒杨。她没有弄清舒兰松开绳子是为了什么,但是心中总归有根刺。
然而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儿女们身负债务两鬓斑白的男人,孟听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点了点头。
孟听和舒杨一前一后往学校走去。
他们都在七中读高二,孟听在(1)班,舒杨在(2)班,两人都是班级
第一名。
孟听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她被烧伤以后,是舒杨和舒爸爸坚持让她治疗的。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舒杨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过马路之前,他回头看了眼孟听,停下脚步默默等着她。
两人七点四十五分时一起到达学校,然后安静地走进各自的教室。
孟听一进教室,班上就有很多人和她打招呼。
“早上好啊,孟听。”
“早上好。”
这一年孟听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
大家都知道她挺不幸的,和母亲一起出车祸,母亲去世她失明。但是由于她的成绩非常优秀,她被原来的初中保送上了七中。除了手术缺考那次,她次次考试成绩第一,可以说是励志典范了。
所以她柱着盲杖、戴着墨镜上学,大家不但没有嘲笑她,甚至对她非常友好。
她的同桌是个戴眼镜的男生,腼腆羞涩,平时一般不和班上的人交流,读书很用功,成绩却怎么也上不去。
前桌的女生一脸兴奋地回头道:“听听你来啦!”
孟听弯唇一笑,有些怀念这样的场景,语调像三月的风一样温柔:“赵暖橙。
赵暖橙给她理了理被晨风吹乱的头发,对着孟听忍不住放低了声音道:“听听你记得申请奖学金,表已经发下来了。”她知道孟听的家庭条件不太好,很心疼这个不容易的姑娘。
“好。”
第一节课是唐晓丽老师的,她是语文老师,知性有气质。
孟听仔细听着这些熟悉的知识,慢慢记着笔记。
她握笔的动作很生疏,表情却分外认真。
同桌的男生洪辉忍不住去看她写了什么。他求知若渴,成绩上不去也很着急,恰好身边的人成绩是第一名,他总是忍不住“偷偷取经”。
孟听觉察到他的目光,把笔记露了出来。
她干净柔和的气质反而让洪辉不好意思了。他心想,怪不得那么多人觉得孟听人好,她真的很温柔可爱。
一节课下来,孟听总算找到了些念高中的感觉。
这一年七中的桌子和风扇已经老旧,椅子不牢固,一晃就嘎吱响,教室里唯一崭新的东西是前面的多媒体黑板,好在秋天并不用风扇。
然而这些设施还是让大家觉得落差很大,因为隔壁职高早就安上了空调和暖气。
人家舒舒服服地享受,七中的教室里夏天热冬天冷,也是没谁了。
第一节课结束时,学校里出了事。
外面响起一阵哄闹声,孟听坐在凳子上没动。过了一会儿赵暖橙进来,一脸得知八卦的激动表情:“(14)班的沈羽晴课都不上了,要去隔壁职高,你猜猜是为了什么?”
孟听心里咯瞪了一下。
能为了什么?当然是因为江忍。
果然,赵暖橙接着说:“她这样竟然是为了职高的一个男生。你看她平时一副高傲的样子,得了一个校花的名头就谁都瞧不上了,现在竟然要和职高的一个女生抢男朋友,搞笑不?”
后桌的刘小怡闻言插话道:“那是因为那个男生大有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