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恨

　　离忧还记得那天，满树红梅纷纷凋落，皑皑白雪上染上了如血的颜色，显得格外刺眼。

　　小姐闲来无事摆弄着桌上的一支玉簪，那是，慕公子送于小姐的，小姐自然也喜欢的很。

　　离忧只当是小姐又思起慕公子了，便抿嘴偷笑了一会，又装作没有察觉似的，继续整理床铺了。

　　背后“咣铛”一声。似是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

　　离忧恍然回头，可，只一眼，便被惊讶到捂住嘴，不敢发声。

　　一向温柔似大家闺秀的小姐此时已满脸泪痕，狼狈不堪。

　　地上则是一片狼藉，绿玉簪子被摔的四分五裂，难以成形。

　　离忧不懂小姐为何会突然这样，她放下手中还未叠好的衾被，欲要弯腰捡起溅落在自己脚边的残骸。

　　“别碰。”

　　几乎是从嗓子眼喊出来的，离忧一时惊了神，自己陪在小姐身边六年，此情此景，却是头一回见。

　　又许是天太寒的缘故，小姐因哭过的眼眶变得红肿不堪，离忧最终没有忍下心来，径直走到小姐跟前。

　　她任由小姐靠在自己肩上，任由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衫，从始至终没有多问一句，从小的陪伴，已经让离忧明白，小姐这样，多半是遇到真的伤事了。

　　她慢慢的轻抚小姐此起彼伏的背部，肩头是一片明显的抽泣声。

　　“为什么，明明说好的，却要突然这样。”

　　不难听出，小姐沙哑的声音中全是委屈。

　　这样的小姐真是让人心疼啊。

　　“阿忧，陪我去看看他吧！”

　　离忧低头看着身前颤抖的人儿，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点着头。

　　她大概已经猜到几分了，转身，为小姐去寻她那件平日里最喜欢的素白绫袄。小姐不喜白，只因慕公子说过“佳人配白，仙子蒙羞”。

　　自那以后，小姐对白色便情有独钟了。

　　离忧也感觉小姐穿白不好看，整个人显得病怏怏的，可小姐喜爱，那有奈何，自己也只能由着小姐的性子去了。

　　待离忧抱着那一抹白色回眸时，小姐哀哀道了一声：“扔罢，佳人，佳人，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抹虚无。“

　　窗外竹栏里那一株虬屈盘旋的红梅树，在白雪的压迫下，枝干已断了一截，漆漆凉凉的最后一朵梅花也终埋于雪下。

　　小姐呆呆的望着这一景，四目无神，无人知道她在思什么。

　　“离忧，你说,红梅还能再开吗？”

　　离忧被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其实她也不知，可否还会再开花，自来到楚府，这株红梅就一直定居在这里，她知道，她来的第一年，红梅缀满枝头，满树红艳惹的府里上下都忍不住驻足观望一下。

　　可自那年以后，红梅一度不镇，几经落叶。

　　“恩，还会开的！”

　　似是为了不想让小姐难过，离忧说这句话时，一双仿佛能看透前生今世的眼睛笃定的望着小姐。

　　楚莞儿又怎会不知，红梅还能开多久，她抚了抚离忧的脸。道了声：“走吧！”

　　离忧紧紧跟在小姐身后，却还是忍不住的回头望着那一株梅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