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自那日他们赴雪山之约已是一个月后。
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糖宝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回来,师父也很少下绝情殿,整日里便只待在自己的卧房里,花千骨见到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夜里,花千骨练剑回来有些累了,洗漱完后便早早的躺到了床上。
翻来覆去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然入睡,隐约听到杯子破碎的声音从隔壁的卧房里传了出来,疑是自己太过劳累幻听了,但这声音又好似从师父房里传来的。
左思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翻身下床批了件披风便跑向他的卧房。
走到他门前,她却不敢进去了,师父之前有交代过不可轻易靠近这里。
在门前站了几秒,她欲转身离开。还没走开几步,就听见里面传来利器划过地板发出的声音,隐约还带着几声压抑的咳嗽声。
她瞳孔蓦然放大,用内力打开了那扇门。
卧房里,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还有杯子的碎片,而白子画就倒在血泊之中。
见她破门而入,白子画亦慌张起来,一只手奋力的支起身体来,另一只手捂住了嘴。但不断涌出的鲜血还是染红了他不染纤尘的衣袖。
花千骨“师父!你咳血了…”
花千骨忙将他从碎片中扶起,声音颤抖。伸手去替他把脉,竟虚弱成这样,仙力都没几层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那毒那么厉害怎么可能那么轻易便解得开来?师父这样强撑着,仙力一天比一天弱,终有一天还是会死的。
花千骨“师父…”
她扶着他在床上躺下,掏出帕子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烛光下,他的脸,比纸还要白上几分。
白子画本意瞒着她,能多瞒一日是一日,可没想到那么快就被她发现了,低叹一口气,道:
白子画“师父没事,你回去吧…”
花千骨“师父…”
她跪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几欲垂泪道:
花千骨“师父…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了吗?”
白子画不忍骗她,抚了抚她的头,心疼道:
白子画“毒已入骨,无药可医。”
花千骨还是不死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
花千骨“不可能…不可能的…师父…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中的是神农鼎炼化的毒,那我用神农鼎炼制解药是不是就能救你了?”
白子画“迟了,太迟了。小骨,已经来不及了…”
白子画苦笑,若是这样就好了。不只是中毒那么简单了,还被吸入鼎中那么长的时间,在神农鼎中,已经炼化了他身体的每一寸。慢慢的,他会失去仙性,沦为凡人,最终化成飞灰。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住自己不被毒性所侵蚀,失去理智,还有尽量推迟这个时间罢了。
花千骨“不!师父!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你相信小骨…小骨一定能救你的…”
她哭着,突然瞥见地上的碎片。
花千骨“血…对,师父…我的血…我没有中神农鼎的毒,可以以毒攻毒,用我的血…”
之前师父就是喝了她的血就变好了很多的。
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片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白子画“小骨!”
他惊,她在干什么!?
白子画“师父怎么可以利用你,苟且偷生呢!?”
鲜血涌出,白子画只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身体产生的贪婪和饥饿感是他前所未有的。
白子画“走开!”
他只能拼起最后一丝理智,狠狠的将她推开。
花千骨“师父!你不喝的话,会死的!”
他怎么能不喝?只有她的血才能疗养他了。
花千骨“师父,你若不喝的话,小骨就让它一直留干好了!”
她一脸坚毅,又将伤口划的更深一点了,鲜血流的更多了。
白子画“花千骨!”
他喝道,她怎能这样逼他!?
花千骨“师父,小骨的血不值钱的,你喝点吧,师父多撑一日,小骨就多一天寻找解药的机会!”
一滴滴血滴到白子画脸上,映衬着苍白的脸,灿烂而残酷的美丽。在这浓郁的化不开的异香中,白子画只觉阵阵头晕,眼前除了一片殷红再无其他。
最终,死死捍卫住的理智土崩瓦解,薄凉的薄唇贴到她手臂上开始吸吮她的血液。
花千骨只觉他两瓣冰凉的唇瓣贴到她的手臂上,一种酥麻的感觉瞬间从手腕处顺着血液传遍了身体的每一寸。不致命,甚至没有疼痛,那是一种无以言表的幸福感。
许久过后,吸了她的血的白子画已昏睡过去。她随便扯了一块布条包扎好自己的伤口,又去收拾地上,还为他换下带血的外袍。这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失了血后,脚步也有些无力。
第二日、第三日整整七天都未见白子画从房间里出来,到了第八日,花千骨终归不放心,约莫着血的效力也应该过了,便又回到了白子画的门前。
白子画“回去!”
还未靠近,就听房内传来那人冰冷的声音。
花千骨“师父,可是毒…”
白子画“我说不用了,回去!”
白子画语气更冷,让她心中惧意更甚,只能转头欲离开。
可又害怕他毒发时呕血不断,心想哪怕违抗师命也不能离开。
如此,她又转头回去。
可一记银光袭来,正中花千骨膝盖,她便整个人跪了下去。
白子画“我说的话,你听不见是么!?回去!”
他的一句怒吼,让花千骨心中委屈酸涩,强忍住泪水:
花千骨“那弟子告退…”
翌日,一碗血红色的桃花羹被放到了白子画门前,那是和着花千骨的血液熬成的,整整一碗,白子画却动也没动。
第二日,又重新换了一碗,白子画依旧一动不动。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依旧如此。
到第六日,花千骨端着碗来至他门前,那紧闭的门终于开了,里面那人快速的勒住她的脖子将她提到眼前。
花千骨“师父…吃…吃点…东西…”
她努力的把碗递到他面前,艰难的说道。
白子画“你为什么要逼我…”
看着那碗红的泣血的桃花羹,他的手最终还是无力的放下。
清高如他,看破生死,又怎能容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靠吸食自己徒弟的血液苟且偷生呢?她又何苦要逼他…
花千骨“师父…你就喝吧…你不喝会死的!小骨不想没了师父…”
她跪到地上,不断的磕头,哽咽着求道。
看着这样的她,白子画猛然闭眼,只觉心中一阵剧痛。
弯腰将她扶起,抓起她的一条手臂。
手臂一阵剧痛,还未等花千骨反应过来,白子画牙已经咬破了她的皮肤。
太好了…师父终于肯喝她的血了,就又能多撑几日了。
白子画喝了她的血不过三秒,就停止下来了,身上点了她的穴位,让鲜血止住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花千骨看着手腕上那两道深深的牙印,无力的靠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