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雅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喝着粥,支湃问:“书雅,怎么了?”书雅一摆手:“没什么!”
小军不干了:“嫂子,有事儿你说话,在这片,我没有什么摆不平的事儿,我摆不平的,这不还有我支湃哥呢嘛。”
书雅眼圈一红:“这几天我只顾瞎忙活了,我和外婆租的房子到期了,房东去催帐,外婆给我打的电话。”
小军一乐:“我还当什么大事儿呢,来,我这儿有几千块,你先拿去。”
书雅摇头:“小军,谢谢你,该拿的我自然不会少要,不该要的,我一分不取。”
黎结巴拍了拍自己的挎包:“我,我这儿有几万呢,这,这小屁事儿你们就甭管了。”
黎结巴说完,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支湃一眼。
小军摆弄着牙签问:“我哥这么大本事,怎么还让你为了钱发愁啊?这不合理嘛!”
魏太监点头:“对,这不科学!”
支湃羞愧难当,假装看窗外,他一眼就瞧见了窗外有一个女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黑丝无袖连衣裙,胳膊上纹身是一朵梅花,支湃就觉得这女人自己有些眼熟,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小军在支湃眼前晃了晃:“老哥,你过分了啊!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你要真喜欢这种的,一会儿我带你去巨石ktv,给你找几个妹妹。”
支湃脑子里忽然一道亮光闪起,他嘿嘿一笑,对书雅说道:“你外婆的房子有着落了!”
书雅一愣。
黎结巴撇撇嘴:“喝两盅酒就开始扯淡了,难不成外边那女的是书雅的房东?”
支湃一本正经地对小军说道:“小军,我也帮了你不少忙,今天需要你给我站脚助威了。”
小军放下酒杯:“绝对没问题,我一个电话就能搞定。”
支湃大步流星走出酒店,到了窗外,挥手打招呼:“梅姨,你怎么在这儿呢?”
中年女子看了一眼支湃:“你谁呀?”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不过也难怪,上次我见你的时候,我还是初中生呢,这么多年了,你都没什么变化。”
中年女子陪着笑脸:“你到底是哪位呀?”
支湃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不认识我了?那您可伤了我的心了!我叫支湃,我听说我们家托你买了一套联排别墅,房子什么时候下来?”
中年女子脸色大变,再看看支湃身后几个人,她想要夺路而走,小军挡在了她面前:“哪儿去?”
酒店门前停车场内四哥男子发现了这块儿的局面,他们飞也似的奔过来:“哎,干嘛呢?不想活了?”
领头的一个纹身男一把推开小军:“小崽子,毛儿还没长全呢,就来这儿钓马子了?她的岁数都赶上你妈了!”
小军也不生气,用手点指纹身男:“说话嘴里带着屎味儿,你也不盘盘道,就跟我这儿耍横撒野?”
纹身男看了看身边三个同伙,又瞧了瞧中年女子,中年女子小声说道:“这个支湃是我大姑姐的牌友的儿子。”
支湃道:“你说清楚点,你骗了我妈一百多万,尥蹶子就没影了,这事儿咱得说道说道,要不然,我报警?”
小军不乐意了:“哥,你说什么呢?有我在,你把警察招来,那不是打我脸嘛!”
纹身男看到小军这副表情,也有些含糊,他问道:“小崽子,你认识候大脑袋嘛??”
小军一惊:“你们是侯大头的人?”
纹身男得意洋洋:“没错,你们哪凉快哪呆着去,那些钱有了就给,没有就再说。”
小军摇头:“不行啊,候大脑袋管我得叫一声祖宗,他背后的“秦甩链子”按照辈份得管我叫太爷!”
纹身男伸手抓住了小军的脖领子,小军一瞪眼:“撒开,我给你找一张名片,你就明白了。”
小军从包里翻来找去,抓出了一把乌黑的五四手枪,用枪口对准了纹身男的肚子,他身后的同伙都吓傻了,纹身男举起双手不动不敢动。
支湃和结巴都知道,这小子的枪是精仿的,实际上是打火机,可每一次都能这么管用。
小军也不废话,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喂,候大脑袋,是我,何小军,来,你告诉你的手下,我是你祖宗!”
和小军把手机递给纹身男,纹身男将信将疑的接过电话,侧脸接听:“侯哥,是我……”
不一会儿,纹身男毕恭毕敬的把手机抵还给了小军:“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小军点头:“我哥的钱你们也敢拿,胆儿真他妈真肥呀!”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纹身男点头哈腰大气不敢出。
小军把打火机收到包里,又从包里掏出了一支笔,走到中年女子面前:“你这纹身纹的不错嘛,挺性感的。”
说完,小军从后边拽住中年女子的脖领子,使劲往下一拽,刺啦,裙子破了,女人的后脊梁全露出来了,女人一惊,动也不敢动。
小军问:“嫂子,给我报一个你的银行卡号。”
书雅也不啰嗦,报出了自己的卡号。
小军把号码写在了女人的后背上,用笔指了指天:“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明天天亮之前,把钱和利息打倒这个卡上,过一天,涨一倍。滚吧!”
四名男子和中年女人落荒而逃。
支湃道了谢,坐上捷达直奔县医院。
路上,书雅感慨道:“看来,支湃这种不要钱只要对方欠着人情的做法,也不错嘛!”
黎结巴大惊:“你可别说这话,,他,他这人禁不住夸!”
支湃一笑,没说什么。
书雅却道:“支湃,我有一个预感和直觉,一会儿,你要挨揍了!”
黎结巴不以为意:“这,这不用你说,他大姐那火爆脾气,见,见一次,打,打他一次,支湃都,都习惯了。”
到了医院,支湃带着三个人去病房里探望支欣。支欣瞧见了有人进门,慌里慌张把一件东西藏在褥子底下。
支湃心里咯噔一声,心中暗道:难不成是成雪已经动手了,给自己姐姐用的什么毒药或者导致流产的麝香?甚至——放射性的物质?
支湃问:“姐,我姐夫呢?你藏什么呢?”
支欣支支吾吾:“你姐夫在家里给孩子辅导功课呢,一会儿就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支湃问:“你刚才到底藏什么呢?”
“额,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你要没事儿,赶紧走吧,我一会儿就休息了。”
支湃从没见过姐姐这么慌张,他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趁姐姐不注意,从床下褥子底下把那团东西掏了出来,展开来一瞧,是一条非常大的孕妇内裤。
支湃很尴尬。
支欣抡起拳头砸在支湃的后脖颈子上:“你是不是有病,你变态是吧?一天不挨打,你就皮痒痒是吧?”
“姐,你多保重,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支湃被打的落荒而逃。
支湃揉着脖子一言不发,旁边三个人哈哈大笑。
楼道里有人喊了一句:“支湃,我等你好久了。”
支湃抬眼一瞧,竟然是周四海。
周四海走到支湃面前,一言不发,一个耳光抽在了支湃的脸上。
支湃被打的一愣,身后的魏太监先急了,他问:“结巴,咱上不上?”
黎结巴着急麻慌地回答道:“上……”
魏太监攥紧拳头直奔周四海,刚走两步,听到后边黎结巴把话说全了。
“上……上个屁!”
魏太监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周四海一脸怒火:“你知不知道,阿修罗从相中猎物,到布局设套,再到最后收网,需要多长时间,多大精力?你竟然敢从中作梗?你知不知道,教主每年派给我的资金任务是一千两百万?这些钱把你炸成骨头渣,你都赔不起!”
支湃好像被打懵了,他捂着脸一脸惶恐:“哎呦,周四爷,我真不知道这背后还把您给勺进去了,但是,如果你从别的方面立的大功,那你的资金任务算个球啊!”
周四海一愣:“什么别的方面?”
支湃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你想不想知道那个没有掌纹的神秘人在何处?”
周四海激动地直咽唾沫:“你了解内幕消息?”
支湃点头:“你就说,你想不想知道吧!”
周四海点头:“想,当然想!”
支湃一笑:“想,就别还手!”
说完支湃抡起胳膊左右开弓,啪啪两个嘴巴子抽在周四海的脸上,周四海的嘴角流着血,眼前直冒金星:
“你!”
纸牌甩着手冷笑一声:“怎么?挨嘴巴子的滋味不好受?”
周四海暗气暗憋,吐出嘴里的血沫子,用手点指支湃:“好,我不还手,可如果你敢骗我,你就等着全家一起出殡吧!”
支湃指了指身边三个人:“我在这边的任务差不多了,该去湖南进行培训了,这三位朋友,我都得带上。”
周四海冷哼一声,指了指书雅:“说的轻巧,你最多带一名副史。”
支湃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名无掌纹神秘人的消息了?我只要能把那名神秘人给带去,还别说三个人了,我就是多带四百人,我相信爱活丁族也是会答应的。”
周四海有些犹疑,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只要你把那名神秘人带我我面前,让我看一眼,你这个要求,我就帮你实现。”
支湃故作沉吟,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周四海抑制不住的欣喜,他拉过支湃的手,在楼道的灯光下仔细观瞧,支湃气的抽回手:“你什么脑子啊,不是我!”
书雅大大方方走到了周四海跟前,伸手双掌展示给他,周四海欣喜若狂:“竟然是你,竟然是你!!!我早应该想到是你,好,你们明天动身吧,到地方会有人接应你们。”
周四海几乎是连蹦带跳地走的。
支湃等人见到了青霭道长和凌无为,诉说了当天的经过,向他们辞行。
青霭道长喝着酒,吃着花生米,面无表情的说道:“阿修罗的美色诱惑是爱火丁族的惯用伎俩。阿修罗是佛教里六道轮回中的一道,非神非人也非鬼。男修罗生性好勇斗狠,常怀嗔恨之心,而女修罗生来貌美,时常迷惑众生,使其难以修行。”
黎结巴在一旁给捧哏:“说白了,都,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呗!”
青霭道人一瞪眼:“胡说!阿修罗在佛门可是护法,岂容你等臧否(pi)!因佛教之故,嗔心似乎只是一个负面的情绪。而现实当中,嗔心却也常常是推动社会进步之动力。路见不平,你可以循循善诱,也可以拔刀相助。遭遇压迫,你可以忍气吞声,也可以揭竿而起。面对自己的不幸,你可以听天由命,也可以发愤图强。而当国家民族有倾覆之危时,那些为国家赴汤蹈火慷慨赴死的人,心中必然有嗔念,从这个角度来说,人的嗔恨心,或发于私利,或出于公心,不可一概而论。”
支湃边听边点头:“的确,想当年,项羽看到秦始皇出行,说了一句彼可取而代之,陈胜吴广起义时高喊等死,死国可乎,主管说是出于欲望,其实,也是大丈夫之举。”
青霭道长欣慰的点头:“没错,阿修罗一族,虽嗔恨心大,然其出发点,却在公义,在利他。其核心,在于对正义秩序的维护。阿修罗之嗔恨,即便因嫉妒而起,其嫉妒之根源,也在于对方有德不配位之处。纵观世界,一人之成就事业,完全合乎一人之德行能力的,并不多。若真有德行能力无亏之人,阿修罗自然会心悦诚服。”
一旁的凌无为给补了一句:“当然了,爱活丁族的所谓的阿修罗,只是一个代号,他们所行之事,还不如旧社会的拆白党呢!支湃,你现在已经把书雅给暴露了,下一步又去往龙潭虎穴,千万得多加小心。”
支湃点头称是:“仙长,放心吧!我是觉得,不管是周四海,还是这个阿修罗成雪,即便我们把她们原地消灭,那还是治标不治本。爱活丁族开枝散叶,这两人,只是一片叶子,我想的是到爱活丁族的总部,刺探情报,了解他们盘根错节的组织结构,一旦找到合适的机会,就把他们的根给拔了!”
青霭道长拈起一粒花生米,慨叹道:“英雄少年,气韵无边!孩儿啊,你们最主要的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尤其是这位姑娘,不能有丁丁点点的闪失。临别之际,我送你一样东西。”
老头一边说,一边取出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
支湃接过来摆弄了几下:“这是什么?怎么打不开啊?”
青霭老头一笑:“就是因为打不开才送给你的,这玩意儿是之前我和东瀛魔教较量时缴获的,可一直也不知道怎么打开,也不知道怎么使用,我们都老了,这玩意交给你们年轻人去摆弄吧。”
支湃虔诚的把铁盒放进包内。
凌无为嘱咐魏太监:“你我师徒一场,临别之际,为师也要送你一样礼物留作纪念。”
魏太监道:“师父,您别这么伤感,我会经常回来看望您的,礼物在哪儿呢?”
凌无为指了指卧在地上的哈士奇:“就是它!带鱼,你带走吧!”
魏太监抓狂的差点崩溃:“我不要,这东西日日夜夜想把我收服,我拿它没办法,您快自己留着吧。”
凌无为板起脸:“幼稚!不要推脱了,你把它带走。”
四个人一条狗,站在灯火通明的医院大门口,书雅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在支湃眼前晃了晃:“你的一百三十万到账了!”
支湃看也不看:“那是给你外婆的,你不在她身边,赶紧给她买套房子,雇个保姆,免的老人家孤单。”
书雅吃惊的看了看支湃,又瞧了瞧到账通知上的数字。
一旁的魏太监出主意:“老人家自己住再好的房子也是寂寞的,这样,这条纯种的哈士奇送给你外婆了,赶紧牵走。”
书雅蹲下身,抚摸着哈士奇的脖子:“我可不能要,这是你师父给你的宝贝,再说了,它的躯体里有什么妖魂,送给我外婆,那老太太不成了小红帽的外婆了吗?”
支湃看了看手机时间,说道:“今天大家各自回家去安排,三天以后,在我家聚齐,咱们出发去往湖南。”
魏太监牵着狗去向师父做最后的道别,支湃开车送书雅和结巴回家,深夜时分,自己才回到小区楼下,在车里抽了根烟,心事重重的上楼开门。
客厅里灯光亮如白日,父母正在陪着麻友搓麻,支湃一边换鞋一边喊道:“妈,我回来了。我姐都快生了,你怎么还搓麻呢?”
支湃母亲头也不回:“你姐这已经是二胎了,有经验,再说了,还有她婆婆伺候呢。哎,这么晚了,你还没吃晚饭呢吧?”
“我吃过了。”
“那你还没吃夜宵呢吧?”
“我不饿!”
“我饿了,你去给我们下点挂面,少放西红柿,多方便菠菜。”
支湃一肚子气道厨房里煮面,一边烧水一边喊道:“我过两天去南方上班儿!”
客厅里传来支湃父亲关切的问候:“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呐?”
支湃叹了口气,心里无限委屈,都说是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可倒好,自己走很远,姐姐要临产,这当父母的一点也不管。一腔离愁别去化作乌有,洗了澡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支湃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开门,一股奇特的香味顺着厨房飘来。
支湃打着哈欠问:“一大早就做牛肉炸酱,太油腻了吧?”
支湃的父亲盯着手机哼了一声:“你妈说南方的饭菜,你可能吃不习惯,给你炸了一大锅牛肉酱,晾凉了放在袋子里抽真空呢。”
支湃心里一阵暖,走到厨房发现母亲蹲在地上正在晾牛肉酱,支湃母亲一抬头,骂道:“天天几点起呀?你去哪上班都得被开除了!你姐生孩子,你大呼小叫的提醒什么?你不知道你爸血压高吗,第一胎的时候,你姐羊水栓塞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你爸都吓出毛病了,我不去看,是因为我每天都跟你姐视频,你非得提这个茬儿干嘛?”
支湃一脸羞愧,讪笑着到了书房,从柜子顶上取出来一条烟,忽然,他发现,柜子里做了整整齐齐的一大摞小褥子、小被子和小孩儿的衣服。
支湃点着一根烟,坐在客厅椅子上翻看过往的照片,前路漫漫,不知风景如何,回首往事,不知故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