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莎？美莎！"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裴倦正半跪在沙发前，脸色苍白。
窗外仍是深夜，店里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你做噩梦了。"裴倦说，声音有些沙哑。
借着月光，美莎看到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微微发抖的右手。
"我梦见..."美莎犹豫着伸出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腕，"梦见那天晚上的事了，裴倦……我去了叔叔阿姨那儿，还有你出车祸的地方……对不起"
裴倦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想要抽回手，却被美莎紧紧握住。
两人僵持了几秒，最终他放弃了抵抗。
"一开始的几年，我也会梦到那个场景。"裴倦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后来时间长了就好了。"
美莎感到掌心下的疤痕凹凸不平，像是被什么利器反复割伤过。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她脑海："这伤...不是车祸造成的，对吗？"
裴倦沉默了很久，久到美莎以为他不会回答。
最终，他苦笑一声："聪明如你，果然瞒不过去。"他轻轻抽回手，卷起袖口，露出更多类似的疤痕，"肯定是会有伤的，有的伤口不会因为时间而消灭，就这么留在那里了，后劲儿我共生存。"
美莎的心揪成一团。
她想起张昀提到他的父母是研究员，本来都可以晋升岗位了，没想到一场车祸让一个美满的一家三口从此阴阳两隔。
"那个安神茶..."美莎突然意识到什么。
"有轻微镇静作用，但主要是为了我自己。"裴倦站起身，走到窗前，"往年这天，我会喝到不省人事。今年...有你在，我换了配方。"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却照不进他眼中的阴影。
美莎走到他身后，犹豫了一下，轻轻环住他的腰。
裴倦的身体瞬间僵硬，但没有推开她。
大手轻轻的覆上了她的。
"以后每年的这一天，"美莎把脸贴在他背上，感受着他急促的心跳，"我都会在这里陪你。不是作为需要安慰的可怜虫，而是...作为裴倦，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他的手冷的可怕，后背却十分温暖。
裴倦的肩膀微微颤抖。
他转过身，双手捧起美莎的脸，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怎么就判断出我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美莎摇摇头："我只知道，你是那个会为我特调咖啡，会修无人机，会在我食物中毒时救我的裴倦。"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脸上。
美莎惊讶地发现，裴倦哭了。
这个总是从容不迫、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在她面前脆弱得像个孩子。
午夜的钟声后，不是任何变化都没有的。
"谢谢。"裴倦低声说，额头抵住她的，"为了今晚，为了...记住他们。"
窗外，第一缕晨光悄悄爬上窗台。
十五年来，裴倦第一次在没有酒精和药物的帮助下，度过了这个值得纪念的忌日。
而美莎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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