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有他身上的香味,有他残留的体热,这种感觉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被他搂在怀中。刚才说热是推辞,现下我是真的觉得燥热。
我不敢看他的脸,把头埋得很低。路面上有水滩,五颜六色淌溢,他穿的是一双白色球鞋,灰色宽松的运动裤,脚步很慢。
“你现在好点了吗?”
“什么?”
“我吓你的事。”
“哦,早就没事儿了。你都请我吃饭了,好了好了。”
嘴上这么说,可当冯书堂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的时候,我的心还是怵了一下。
“别怕。衣服快掉了。”
“谢谢…”
一路上两个人便再也没有说话,静静地,慢慢地走着。
其实我心里有好多问题想问他,有很多事想和他分享,脑子里思索了很久,可终还是没说出口。
“就到这儿了吧。”
“嗯。”
我的心里很温暖,有点忍不住想笑,上台阶的时候恨不得蹦跶上去。有些忘乎所以了。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肩上滑落,惊喜变惊吓,幸好我眼疾手快抓住了,衣角离地不到五厘米。
我抬头就看见一个男子站在竹林旁,乐不可支。
我的脸霎时就滚烫起来,羞涩难掩,只能挤出尴尬的微笑作为回应。
“对不起。但是你放心,我手快,绝对没有碰到地!”
我双手捧着衣服,递给他,十分虔诚。
他笑着接过衣服,“我都看见了。你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嗯,你也是。再见。”
这次我一溜烟儿就跑了。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眼睛里流下泪水,像是与故人久别重逢。
“再见。”
笛依芦笑着和他道别,水汪汪的大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她还有两颗可爱的虎牙,浅浅的酒窝。
“嗯。明天也要来找我玩儿!”他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呼喊。
“好——”
两个人的声音回荡在山谷。
“这儿会有蛇吗?”
“有。还是碗来粗的那种大蛇!据说能一口吞掉一头小羊羔子。”
“那,那我不去了…”
“哈哈哈…吓你的嘛!阿依是个胆小鬼。”
“大笨蛋!你不是说不吓我了吗?大坏蛋!大坏蛋!”
“你要把我捶死了……好啦。你牵着我的手,要是真的有蛇,就让它吃我,它吃饱了,便不会去寻你来吃了,到时候你拔腿就跑,哪里还追的上嘛!”
“哼!你只晓得糊弄我。”
“我是说真的。”
他们手牵着手,互相帮衬。遇上陂,他就先爬上去,再找藤蔓来拉她;遇上河沟,他便先去探路,在返回来牵着她过,因为她晕水;她则给他唱好听的山歌调子,解解闷,偶尔他也附和两句。
“你要听我阿爹教我的新曲子吗?”
“嗯。”
“篱落——
疏疏——
一径深,
树头——
花落,未成阴。
儿童急走,追黄蝶,
飞入菜花,无处寻。”
“好听吗?”
“好听。可就是有点伤感。”
“是吗?”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飞入菜花——
无处寻。”
这就是后来一切的预兆吗?为何当时没有想到呢?如果……哪里来的如果。如今又能再见到她,就已经很好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