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冯导的新戏要开放式招募演员，这天冯导已经看过很多面孔，神情疲累极了，想着歇一会儿时，花花忐忑地弯着腰进来了。

一小时前，花花和鹿浓在去面试的路上。虽然花花已经有了心理建设，但是还忍不住地紧张，在到达了面试间门口还拽着浓姐的手踌躇了好一会儿。鹿浓叹了口气，安抚道：

鹿浓花花，咱们就和以前的面试一样，展现自己真实的东西，就可以了。我不是让你一定面试上，我是想让你主动地去面临恐惧！

牛春华嗯嗯！浓浓，我，我，我可以的！

花花大口呼吸了几下，心跳加快地走进了面试间。

冯导在见到她第一眼，就看出她的与众不同。虽然她整个人一副不自信害怕的样子，但是这和剧本里哆哆嗦嗦的小女孩是一样的啊。冯导给了她几句台词，试戏就开始了。花花刚看到场景和台词，浑身就一激灵，文字和脑中磨灭不去的画面紧紧重叠，身体开始哆哆嗦嗦起来，她拼命地压住不可控的颤抖，快速地看了眼台词，越看脚越软，最后不可控制地跌在了地上。花花心里一惊，怎么会摔了，心思一转，开始断断续续地说出台词。

“妈！妈！你还好吧！为什么不让我回家？你是想一个人承受这些吗？那个男人不会改的！你给他还债还的还不够多吗？妈！听我的，离婚吧！求你了，妈！”

说完这些，花花背上已经被汗润透了，窗户外十月的风吹来，背上隐隐发凉，但花花的哆嗦依然持续着。冯导看出这并不是表演后，摘下眼睛，关心道：

冯导你怎么了？

鹿浓冯导，冯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家花花她，她其实是有相似经历的，一直在吃药稳定情绪。一会儿就会好的！抱歉，抱歉！

鹿浓在门外也是急的一声汗，看花花也没力气回话了，不管不顾就冲进面试间，扶起花花。

花花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哆嗦减缓了很多，喝了鹿浓手里的水，面色才正常起来。

冯导鹿浓啊，我这个剧，你知道的。我觉得她挺合适的，但是看样子，估计受不了刺激啊。

冯导又戴起眼镜，捏了捏剧本，担忧地说。

牛春华不，导演，冯导演，我可以的！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您这部戏我真的可以演！我很想演！

花花真诚而又郑重地对导演鞠了一躬。

冯导那这样，花花，只要你能把你的故事讲出来，咱们就定你了！

冯导把剧本放在桌子上，直起身，正色道。

鹿浓冯导，这不是自揭伤疤嘛！我们花花她...她...

牛春华没事，浓浓，我能说！

冯导喊助理给花花搬了张方凳，花花正襟危坐，袒露心声。

牛春华高一时，那个男人欠了第一笔赌债，妈妈辛苦劳作好不容易才，才还清了。高三的时候，那个人在外面欠的越来越多，也染上了酒瘾，喝醉了就打，打人。在我第一次反抗把妈妈从他手中救下，并把他推倒后，他就连我一起打。每，每次上学我就一直担心着，想时间过得快一点这样我就能快点回家。每，每次回家，妈妈身上总是新伤叠着旧伤，邻居说他现在不管是喝酒还是没喝酒只要不开心就会打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没有一个人。有一次，在餐桌上，没说几句，他就把碗摔在了我的脸上，额头就流血了。他也没管疯了一样开始对我和妈妈拳打脚踢，我吓坏了，叫不出声音，妈妈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传进我的耳朵。我好像突然中邪了一样，拿起筷子往他身上戳下去，谁能想到竟然戳下去了！我，我，身上抖个不停，呆呆地看着他倒在血泊中哀嚎。还是旁边的邻居喊了120。到了医院，警察也来了，询问情况时他的亲戚也，也来了。

牛春华没，没想到，他们恶人先告状，说我是故意伤人，让我和妈妈赔偿。我，我，气急了，可是身上痛得厉害！那时的警察是个好人，一看就，就知道那个男人才是施暴方，等我和妈妈休息过后，为我们请来了陈律师和他的助理小羊。在他们的帮助下，我被证明是正当防卫。最后，那个男人不仅受到了惩罚也和妈妈和平地离婚了。

牛春华这件事上了新闻，很多人都知道了。我以为我在学校会遭到不好的对待，但是在高三最后的那段时光我被同班同学照顾得很好。他们总是陪我吃饭，陪我刷题，陪我放松。最后如愿的上了大学。遇到浓浓也是偶然。现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我不能再原地踏步，我要主动地面对。

花花看着地面，边喘着边调整呼吸，把那些画面和言语一一讲出来，然后还要把因恐惧害怕而产生的浑身战栗压下去，导致花花的衣服又湿了好几层。高中时期的痛苦，几句带过，但是句句是悲鸣，花花还是没有如释负重的感觉，本以为全部在人前讲出来会很释然。鹿浓走过来，扶着花花的肩膀，为她擦汗。

冯导听完，感觉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自己的剧本里，内心的痛苦和她相同，冯导喝了口茶，说：

冯导花花，你是不是没有如释负重的感觉？那我告诉你，你做的很好，律师是来帮助你的，可是没有你的正确的全力的配合，这件事不会是一个好的结局。孩子，你做的很好，你把你的妈妈保护到了，恶人受到了惩罚，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

花花的眼睛起了雾，一滴一滴的泪珠滚落下来。能哭出来，说明心还是活的。

冯导拿出合同交给花花，拍拍她的脑袋说：

冯导花花，合作愉快！

牛春华......谢谢，谢谢导演！

人的一生，苦也罢，乐也罢；得也罢，失也罢——要紧的是心间的一泓清泉里不能没有月辉。——贾平凹”，好在，现在花花心里的清泉已经没了泉面上的黑泥了，月光终于能够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