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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巅之上

多出的伤痕

如果有一天,世界荒无人烟。各式建筑残破的废墟上,了无生机。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突然响起了tokio的歌声;惨淡的景象,断断续续的琴声,歌词里诉说的,曾经住在东京的人在热闹里迷失的事情。四处都是残垣断壁,连绿色的植物也没有,歌词里诉说着“点击一下鼠标,是否,居然连世界都能买下。”现在世界已经沉默,只有清澈的微风和苍凉,那时的人们都已沉睡,彻底地迷失在不会醒来的梦里。现在站在此处的意识,该整理出怎样的心情,回想过往的人声喧哗,思考如今的,只留下空旷高楼大厦的宏伟景象。

集体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不管是生存,还是创造比生存更高层次的价值,只有万众一心,才是最优最值得推崇的做法。她走在一尘不染的街道上,向路过的行人微笑致意。行人挽着伴侣的手,两眼跃动着好似泪光的闪耀,望着完美无缺的美丽的她,更紧得握住身边的人,行人身边的女人也满眼感激与谦卑,低头行礼。她是超越一切的天使,活生生的奇迹。有她在,世界和平。

易杰一人窝在实验室里,他不敢出去见人。所有人都以她为荣,她平易近人,却尊贵无比,易杰不敢直视她的眼眸,不敢连同其他人普通的交谈中都感受到对她的崇拜。从出生都童年的全部记忆中,易杰一人蜷缩在角落,房间里童音阵阵,欢声笑语,粗铁丝网织成的菱形窗外,无限的和熙春光送来凉爽的清风。易杰茫然得看着这一切,双眼里的不解、恼怒、害怕、焦虑一层一层叠加平铺溶合,早就了他看待一切都显得目中无人的眼神,模糊的不屑态度像坚实的墙替他把尖锐的心很好的掩藏了。“她普通得就像我一样。”这是易杰唯一愿意做出的对她的评论。

她又要去云之国了。所有人为她送行。被最强壮的人搀扶着上了船,彩裙飘飘地上了船的她,回头嫣然一笑。

所有人都死光了,一点点余迹也没有,浸在血浆中切断的手指,插在尸体上的钢铁,全部了无踪迹。才没有这种东西,现在天高海蓝,一派和谐。老版的显示器还显示正常,能看出曾经坚实文明的冰山一角,视野高高低低得前进,颤动,履带与瓦砾废墟的摩擦声像是灰白的泪,倾盆大雨一般的泪。并不平坦得探测过这座城市的残骸,探测了好远好远,可这座城太大了,大到哪里都很相似,到处都是千篇一律的瓦砾废石,高大伫立着的钢筋结构上沾满未抖落的碎块水泥玻璃,折断的石材木材。它停了下来,没有惊魂未定的心可整理,停在一个废墟构成的丘上吸收太阳能,它开始想起早该为那只死去的柔软顽皮的小猫哭泣。为了满足没有意义的他人的梦境,这个世界毁灭了。或者说,所有生命消失了。能量供应不足的意识模糊还在微微波动,它想着它毁灭的原因:“妄想操纵一切……居然不知道……在本该一潭死水的世界里……不可控的混沌是多么珍贵……”

我是放逐者,被世界放逐者……之前我只知道人类世界,哦,不过,现在我才知道,我曾经还没流浪太远……多么令人怀念。

坐了一个晚上,我该出门倒垃圾了,我喜欢熬夜,可我更喜欢白天,还必须要是没有人声的白天。两侧道路上,人工植栽的梧桐树木清冷明媚,晨曦打在有黑色点块状未脱落的树皮的白底树杆上,打在新绿微黄的稀疏叶子上。我把垃圾丢弃在“垃圾广场”的一角,臭气熏天,可无疑,这里是应该被丢弃垃圾的场所。

被紧紧得锁住了,锁在现实与幻象的夹缝间。无法轻盈得去实践,又无法酣畅地游弋在睡梦中。每当坐在桌前,回头望向窗外,不管白天夜晚,都会下意识得以为太阳正初升起来,高耸林立的楼群沐浴在淡淡的光亮里。这丝臆想是唯一并不痛苦的期望,轻柔浪漫得胜过轻柔的舞会。他有许多研究的方向,又没有什么特定的内容,作为指示的,只有那又纯粹又美的一切暗号。他像个无头苍蝇,靠着自己一身无用的技能四处乱闯,向着所有方向的未知领域,他的房间陈列的,全是那未知又美又可怕的事物。

她反对,她排挤,她只说过:“云端之上才是美丽的家园,我们应该向着那里搬迁。”于是探索大海的潜艇搁置了,遨游宇宙的飞船停产了。唉,我们该去云巅之上了。

唉,我们该去云巅之上了。穿着白色筒裙的小女孩欢快得跑过来,给她送上一朵灿烂的金黄色向日葵,开心纯真得咯咯笑了。她温柔亲切得抱起小孩子,用充满母爱的声音对她说:“我抱着你,我们坐第一排好吗?”小女孩的眼神里顿时迷茫,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她没有看见小孩子表情的变化,径直走向第一排了。

列车开动了,直上云霄的列车被拉动扳机,几个满是肌肉的工人在拉动了扳机之后跳上了车。一个年轻女孩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越来越高的景色沉默了,她想着易杰。“他是否上车了呢?”她不是他的朋友、恋人或女儿,他们不是任何一种关系,她却是他曾经最亲密的人。他站在大海边,兴致勃勃得对她讲着生物的进化史,澎湃的海浪与风声都盖不住他激情的演讲。“人类只是以追求美而进化,就像单细胞生物只追求光,在高级的次元里,是否可以像微生物进化那样发展出可以感知形状与色彩的眼睛,向着目标跃进的四肢,和可以复杂思考的大脑?”她听不太懂,但即使有海风与头发的层层阻挠,依然无法减少对他眼里憧憬万分的姿态的崇拜。直到他说出他心中一直不承认“那位”,那位光洁无比的女神,她才开始警惕,隔阂,不解,并选择了远离。“如果没有了她,你是怎么活到现在?”她终于愤怒地吼出。“我们本来就不必靠她而活。”他轻描淡写得说。“白眼狼。”“啊,我就是。”他终于也开始沉不住气。我接受了她的恩赐,却背叛了她的意志。他事后默默反思。可我根本没答应过要接受这笔恩赐,只是生来就不得不接受,我为何一定要当她的奴隶呢?这并不是让他辗转反侧的问题,只是那张熟悉的笑脸再也不见。

“别把它弄疼了!”她笑着劝他。一只非常小的猫在纸箱里顽皮得跳来跳去,脑袋很大,毛茸茸得,身体却小,精灵一样长着天真无邪的眼睛。他把它抱出来,笨拙又显得粗鲁。又柔软,又温暖,是鲜活的可爱的生命的气息。后来小猫因照料不周死去了,易杰心里毫无波澜,因为发现它死去时,他正忙着赶一项工作,忙着忙着就忘记了。

多么想念她,是否,如果能好好照顾那只小猫,她也不至于离开。易杰偶尔心里会有这么一点玄学的概念。他没有跟着去坐上那条列车,即使去了所谓云之国可能可以再与她见面。

有的没的的故事就此打住,他还在忙着工作。

我回到了家,心中感到无限愤懑,毫无秩序的世界,为何不能创造只运行我的秩序的世界?只因为看见了那个存在已久的垃圾场。我想到了新的点子,在情绪的催化下。逃离这个世界,彻底离开。

“行了吗?”他拍了两下。“行了。”一句简短的回答。

“啊,好烦。”

“烦什么?”

“想做的事做不到,活着的目的找不到,好孤独。”

它停在土丘上晒太阳,能量一点一点得回复。记忆的感情又淡了。它原本想要打造一群钢筋铁骨的臣民,没想到最后竟派上这样的用场。为了与机器们更方便得交流,他将脑电波连接于机器,为了处理格式繁多的指令,干脆将一部分记忆也存于机器的储存卡里。天被捅破了,云之国的神水失控了。

加速失控中。

失去触觉的世界,一切都是奇怪的轮廓,听觉、视觉一并消失,有的只是隔着淡蓝色屏幕的新奇世界,意识里一半是喧嚣至极的海浪海风五光十色,另一半是隔阂一般与世隔绝的无声沉寂,哪里都是奇怪的角色,白色的云是,透明的风是,通通变得无法理解,蒙上魔术的面纱。

极端得安静,空无一人的世界,世上所有人都被带到了云端之上,他见证了他们的毁灭。云端之上,什么也没有,没有臆想出的云之国,只是冰冷的大气层,星辰间的泪水,是无数前人的幻想凝结的泪水,它们日复一日得哭泣,散落在人间的早春,希望会有人透过透明的眼泪,看出昏浊的死因,幻想幻灭的原因。没有幻想者的存在了,自从她的出现,天空从此止住了泪水,悲凄也好,虚假也好,从此消失。人类的荣耀愈积愈多,一齐载着在欢乐中麻醉的人们,冲向自身选择的毁灭。

这就是人类的卑劣与可悲。易杰从不想和他们一路,只是曾无路可逃。

只是她的样子,成了永远的遗憾,如果能带她,在只有两个人的桃源乡,她会不感到无聊吗?易杰欣慰得舒展了心神,他没有把握。

叽叽喳喳的机械声,是轴承转动的细微震动,像雪白的沙子,洒在白纸表面,划出细小的擦痕。嘘,不要说话,易杰轻轻悄悄得,转动着整齐的履带,从忙碌工作的机器中穿过,天空一如既往得蓝,世界还是一如既往得热闹,即使没有生命的存在,也有别的来替代。没有了在世界中囚禁的心,只有雪白的光明。

然而我并不满意这样的结局,并非不满意自由自在的天使飞旋于天空的场景,而是世界仍是一片死寂,唯一变化的是,我已知道了向外喊叫是徒劳 也并非我放弃了自由和为自我发声,而是,我放弃了“那种自由”。(暴躁得甩下手中的活,向空无一物的纯白地狱走去。)

滴滴答答的机械一刻不停得运作,和人类时期完全不同,只有长长的线缆连接其中,整片空间从高到低密不透风,它们是最基础的设施,保证环境适宜机械材料运作;远处是粗暴简约的开采系统,嘟嘟嘟得开采运输,零星几点,在失去植物瘴气弥漫的浑浊空气里,是显得闲散吧。易杰独自在中心控制区域漆黑的架构的倒数第二层静静闪着绿色的方块信号灯,一下,二下……他没有说话。可他其实看着远处的开采,正在闪闪发光的大气层上空的太空进行勘测作业,正在制作拓展机械化覆盖面的零件。整个地球,整个宇宙都只剩下他一个了,可银白畸形,庞大扭曲着,在看不清的云层,山峦,星群里的,全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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