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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房子

多出的伤痕

荒僻的山郊在黄绿阴晦的尘霾里,这远离城市中心的地方,有一幢两三层的服装店,柔和清晰的霓虹灯非常显眼。我走向它,在已经不知道徒步行走了多少山路,田埂的散土倒进鞋里之后,我看着它,心中已经生出一层无视和冷漠。走进简单的台阶,推开玻璃制沉重的推门,我进入了一个干净,安静,散发着些许浓重的超市内才会有的塑料味的地方。灰色的地板,墙边摆满衣柜,空旷的大厅里有人在依次排队,他们满脸都是窗外封杀的倒影。山郊在黄绿阴霾里的颜色。“哦,您也是来买衣服的吗?”

“可以借一下厕所吗?”我这样问。确实,比起买衣服,我更想上厕所。“在二楼,请便。”我上了楼,这楼梯间灯没开全,白色的石灰墙面在一半的灯光下反射出紫色的阴影,依然有很浓重的超市里的气息。

窗外的风沙大得像给世界蒙上一座暴风雨的地狱,狂风里转瞬的雨的姿态。在这样的天气里,二楼的房间,灰色无光线却显得很温馨。

“并感。”我独自自言自语到。在四处都是放置的杂物的客厅,一个瘦小的人影轻轻从墙的拐角走出一点,就停在那,露出一点睡衣的裙摆。我觉得和这暴风雨气氛相配的分不清年龄的女孩令人毛骨悚然,瞥了一眼披散头发的她就转身要进厕所。“你是谁?”她的语气又冷又干脆,和这阴晦的光线相反,声音清冽但响得离谱。“我是来借厕所的用的。”我表达了我的需求。

蹲坑里泛起的泡沫,整个厕所非常整洁,瓷洗手台的光泽映着玻璃门外的紫色灯光。流水滤过细心铺好的塑料垫板,从蜂窝形的白色图案上流下消失。真是寒冷啊,这样的屋子,难以细细品味这个房间内辛酸味的空气。

“那请问,”我开口说,“这是你们自己的家吗?”她低着头走到桌子旁边,扶着座椅的椅背。

我也许问了个多余的问题,像闯入深水区的海底。

你知道吗?窗外连绵不绝的雨,在遥远的郊外,可是万里晴天呢。阴霾色的乡下,也许也会有人觉得浪漫吧。

“浪漫?您说笑了。”店主人上楼听见了我们的谈话,难得露出温暖的笑容。

这个地方,连空气和光线都是淡紫色的,真是没有见过的景色,“可这雨从来没有停过啊。”他忧愁得望着窗外,半空中闪电雷鸣交错,瓢泼大雨从窗与墙的缝隙中送来一丝丝不间断的冷风。

你见过星星雨吗?

雨点原来也可以用璀璨形容,我伸出手去,接下的是真正的星星,像玻璃珠,砸在脸上很疼......盈亮亮得微微滚动,是落下的星星接在手心里,不停得被新落下的冲下在地。整个世界寒冷,明亮,倾泻而下的星星淹没空气,我害怕雨点砸伤眼睛,定在原地不知道往哪儿走。周围的背景像波光和水晶的迷彩,冷得像冰山或深海,亮堂堂得让人眩晕。

“请问,楼下有椅子吗?我想休息一下。”我出来后看见那女孩还站在客厅的角落,随口一问,“我走太久了,脚好酸。”她低着头背过身,虚弱又闲散得轻声说:“下面没有椅子,我要睡觉了,用完了就走吧。”

内心深处寻求温柔的细腻光线,虽然连自己的心都无法照亮,但是,可以看见郁结的心像硬糖融化,甜味在散发,这难道还是温柔的蓝色吗?

“谢谢借我厕所,作为谢礼,”我从背包里取出一袋珍珠声音的布袋,话说如果宝石不加打磨就和玻璃分别不出来吧。“这是我曾在路上遇到过的星雨,”我从袋子里倒出来一颗,“是很难得的天文现象,送你一颗。”

很痛吧,荆棘的海洋和天空的交界线,我每天都活在这里,和海洋共呼吸,和星空共枕眠,我每天都在这里睁着眼睛——从来不休息。你的星星,我早就见惯了。把海洋的荆棘掰下来,也会裂成那样的缝隙。

“我并不好奇你的经历。”女孩冷冷得说到,“我也没有兴趣继续与你交谈。”

我笑了,握住她的手,把那颗星星放在她柔软纤弱的手心里。“你知道吗?”我低着头,语气平缓,脸色阴沉,“也许那些路上的磕绊都是这场雨的陪衬,而这颗星星是专门给你的。”我抬起头乐观得看着她的眼睛:“因为我在这里与你遇见的巧合。”

“啥呀?”女孩终于笑了,握住了手心,平面忧郁的脸堆起了雪白的酒窝。

“如果可以的话,你会喜欢这颗星星吗?”“为什么要这样问呢?”店老板笑着走上来,“它确实很美丽。”

这份孤单,总有人忍受得了吧。总有人能忘掉曾经喜欢的人,总有人能忘掉曾经喜欢的事。我也想做到,可我好悲伤。坚硬的雨点砸在我的脸上,要把五官砸坏的疼痛,如果我会因此瞎掉,我该责怪喜欢这雨的我吗?

虽然只是一栋普通的房屋,甚至有种说不上的整洁,可是很冷,似乎有哪里在不为人知得漏风。堵不住的寒冷从四面八方浸透......

“你觉得这里的雨,与你说的星雨,有什么相似之处呢?”很难说有什么相似之处,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潮湿的寒冷惬意得夺走鼻尖的嗅觉,带来一袭难以言喻的清澈香气,毫无营养的事情都会在这丝香味的迷惑下干练起来。“真要说有什么相似点,就是都非常冷吧。”冻得人瑟瑟发抖时,反而使人昂扬起一种要挑战自然的幼稚,认为这种已经会致人不健康的低温,是某种赏赐。

“冷,我已经要被冷死了。”他这样低声又随意得说到。“但不管是我还是你,都活得好好的吧。”无谓的抱怨,和喜爱的寒冷被人贬低引起的不快,让我轻松得轻蔑起来。

他的眼睛像沉入了深海底,没有一丝光得微笑着。

我追寻的,我探求的,如果一切都成了谎言,那结局如何清算呢?变成别人深信的假设?还是堕入无边深海,你的眼睛形成的海......

房间很冷,非常冷,屋外瓢泼大雨令人胆寒。“这风一直在往里刮啊。”没有光的房间时常有闪电的白层叠加,女孩一直垂着头,脸上盖下头发,坐在放了叠好的衣服的沙发上,仿佛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说话,这还是那个刚刚和我交谈了的人吗?

我怀疑我是否变得污浊了,常常这样怀疑,却没有证据。“证据是比较出来的,没有佐证就不会有什么成立。”店主人这样随口轻松得答到,一边低头浅喝了一小口茶。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怀疑呢?因为,我的道路一直都很肮脏。

“我也从来没,见过不下雨的天气。”店主人接住我冗杂的抱怨。“我只想着能待在这家店里就好了,可以避雨,至少,它像个家一样,”他笑着睁大眼睛四处望望,“虽然有一点乱。”

即使长久的谈天让我觉得眼前的店主和我想象中相去甚远。我有些厌倦长途跋涉的回忆,感觉突然意识到,曾经的那些逝去的旅途,那么干瘪,只是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日常,熟悉得,对那些路上的饥饿,寒冷感到反胃。

将来的日常,如果和过去的经历相差不远,那还真是,毫无远行的成就感啊,虽然也并不是为了成就远行的就是了。

“实际上我有点忘了家乡的样子。”我低声且肯定得说到。忘记家园为何物,是一件有些不理智的事,毕竟道路只是路,自然景观始终无法被认作为安全可休息的地点;即使我很喜欢路边半人高的野草,我也不喜欢躺在里面时的那些黑夜的睡眠。“所以你买点衣服吧,我卖你一双鞋。”坐在沙发上的女孩突然像提线木偶一样笑起来,一副很来劲的样子。“我是不会把钱用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的。”女孩严肃起来,半抬着下巴眯着眼看我:“你也真厉害,有时间瞎跑,没时间买我的鞋。”

你觉得流星是直线运行还是以闭合的圆形运转呢?

答案竟然是一个闭合的椭圆,不可思议。是的,星雨和流星不一样,它是直线,直线下坠。所以它美丽,因为它从来不会折返,落在手上,它就是我唯一一人的珍宝。我的路也不会折返,所以它继续直线运行,继续直线下坠。

他柔软的手摸向女孩的头,那只手就像母亲的手,轻轻的手掌的温度,仿佛本能一般的爱意,都淡淡得抚摸在女孩的头顶。

女孩僵直了身体,表情像家具一样封上了漆。

“也许只是一个梦吧。”主人这样说的时候,眼睛半眯起来散发出微笑的气息,使我也没意想到得震惊起来。“您是这幢房子的主人啊。”我脑中回溯起整个阴云和雷雨贯穿的,仿佛绝世的刻意布置的艺术品一样的房子的形象,我认为,制造这幢房子的人一定是有像精密的工程师的作风,有难以理解的动机和立场才使这间堪称鬼屋的陈设拔地而起。

你大概只是专横自以为是得以为自己的道路没有问题吧。肆意妄为,在人类存在之前,就一直奇幻又缥缈得存在于此的雨滴,正以无生命的状态倾泻而下,也许是头朝地,头朝下的那种姿势。我被人指责了,不过这句责问,似乎本就该存在在这里,如果它不存在,我也不会这样存在。

一阵安心的寂寞涌上心头,我用空着的手握住她的手:即便如此,能在这里和你说话,真是我从没想过的奇遇呢。

在人类的存在之前,就一直奇幻又缥缈得存在于此的雨滴,正以无生命的状态倾斜而下,也许是头朝地,头朝下的那种姿势。我被人指责了,不过这句责问,似乎本就该存在在这里,如果它不存在,我也不会这样存在。

店主人对他对我的不解和我的感慨都没有再表示有什么未完待续的疑惑了,只是静静得靠在沙发上喝茶,很神奇,这位店主并没有用瓶子喝,而是正使用着一副异常精致的英式花纹瓷茶具。空旷的房间,有一盏小小的茶杯,端在主人手里,有微微透亮白瓷的光。

“请喝茶。”他没有腾出手向我指示,而是毕恭毕敬。却只是嘴上说出这句话。杂乱的桌上有一个英式的茶壶,旁边有倒过来叠着的茶杯。

这么精致的茶具,光是摸一摸就很让人兴奋。我假装镇定,倒出自己适宜的水量,把沉甸甸的茶壶放回去。啊,真是奇妙的雨夜啊。茶的香味和热度在手碰到杯子的那一刻就感染了全身,我知道,一股潮气与茶的异香来回交织的印象正像意识的毯子将我围上。

房间里燃起了熊熊大火,尾端带有黑色灰烟的火焰。有一股纯净的透明感觉,本能得告诉我这是无垢的奇迹的星星点点,生锈铁质管道,陌生却习空见惯的陈设;现实的生活日常里一股固定降临,是思维和社会的清洗剂,什么都变得非常干净。在躁动又缺氧的冬天的火灾现场感受到无限的空旷与宁静。寒冷侵蚀着我的全身,指尖到眼睛,却无法摇曳黑烟黑色的虚影,火星从火焰的缝隙中飞溅,毫不做作又抖动不停的可能是越燃越大的火灾——名为突然的火灾的我的日常必需品。

别人一定是从你挣扎的样子感到了乐趣吧,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面。“你一定要把和我喝茶这件事形容词用苦涩吗?”店主在一旁笑着吐槽了,难说的轻松语气让我无言以对。也许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跋涉,我才发现我该珍视的东西应该是什么,这并非是一种执迷不悟的醒悟,而是一种撇清多余之物的畅快。不过多余的东西又怎么会缠上我呢?像我这样优柔寡断的性格,按理来说什么也束缚不了我才对。

我该珍视的东西就是……

“给我倒一杯吧。”那个女孩非常干脆得说,“你是客人吧,白喝了茶,给我倒茶理所应当吧。”

“好。”我举起白瓷的茶壶。在用手触碰到壶柄的时候,还是惊叹于这个壶的做工的精致,仿佛多用点力就会捏碎掉;可是白瓷壶纹丝不动,冰凉的触感隐约透来,与细小花纹截然相反的高硬度。

而我本人的形象,却变得具体又孤立,手中是茶壶,而周围的空气,却是不能描述的虚空。身体内五彩斑斓的景物和记忆,像毒气一般浑浊,且还在不断得发生化学反应,在消亡或湮灭,喂,我该往哪走呢?那时的你,一定能给我满意的答案。

“好吓人啊!”坐在我对面的女孩用抱枕捂住头,不顾形象得蜷缩着发抖,我觉得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自由的冰冷,冷静又残忍,只有我俩面对面。我害怕的是瑟瑟发抖的你啊。“不怕吗?”女孩强撑着露出笑脸,“简直不像人类啊。”这句称赞并未让我有所解脱。“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女孩擒干眼角的泪水,“快走吧。”

我想走了,窗外阴云密布,闪电因为从未间断,我也快忽略有闪电和雷声的天空。

“快跟我走吧。”我对着闪烁不停的明亮火焰低声倾诉;要烧焦我的样子,和你的心了吗?钥匙被甩在餐桌上随火光反射出点点的光,那是用来锁好这间屋子才准备的锁,吹起的窗帘被暴雨淋得湿透。

女孩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刘海遮住她的脸,火的橙光一闪一闪得映照在她身上。我没有笑,我只是觉得事情只是这样还远远不行,为什么不逃呢?难道你真的只是一具玩偶而已吗?“才过了一会儿就变成这样了啊。”店主人浑身燃着火焰,站在餐厅的尽头微笑得说。“要走,就不要回来了。”

“你刚刚是去哪里呢?”黄色的火焰把整间黑暗的屋子照亮,店主人背着光在阴影中安然自得得站着,“不告诉你。”店主人笑了,仿佛分不清冷热。

在我看来,这间燃烧的温暖屋子真的很失败,用名贵的艺术家一样的摆设充当取暖的燃料,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抬头。“是不是我们都在这里坐着,我看着你,你看着我就好了呢?”她终于笑了,孩子气得问到,明亮的眼睛在火光下有点黯淡。

“为什么呢?快走吧。”我想拉住她的手,但最终在迟疑仍未发生作用时就打消了念头。呆呆得,呆站在窗前,雨水漱漱淋在地板的塑封纹路,出去的话将会多好,崭新的你我,不再有迟疑不前的概念了吧。“我不走,不走,不走,不走,不走……”

“我不走!不走!不走!不走!……”女孩突然大声尖叫起来或者说是在笑,她微笑的脸庞没有异常得大喊着那些话,但在我的耳朵里,雨水声,燃烧声,我的呼吸声全部消失了。看见火的光色触须蔓延到了茶几的一边,湿漉漉的,一切都湿漉漉的。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了?”我问快被火焰吞噬了的店主人。“她说她不走,就这样。”“那你呢?”

如果天气好些,我可能会心情平常得赶路,假如我没有看到这一幕,可能也会心态平和得赶路。

辛酸味的空气,在燃烧的木炭味中变得模糊不清,既柔和,又好似电子一般,转啊转啊,不会逃逸。“快走吧……”

去一个稍稍宜居的位置吧。

美妙的香味,正从那里传来,是梦的气味,花的香气,满布在未知的光晕迷蒙的温暖又结实的场合;是肉的香味,火光蔓延的噼啪声中,暗沉的墙壁的画正在被烧毁,他在火中燃烧,冒着火苗的地方已经烧成了焦炭。

不再恐怖了,她坐着,深深爱着的一切,那种自以为是已经深入骨髓。房子多么宽敞,就连生活在此的两人也变得单薄。

“我爱你,你在我心里不淡薄。”她的毛衣在暴风和雨滴中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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