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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阵子，宋亚轩无论是工作还是家里都一团糟。等他下班到家的时候，往往都过了晚饭时间。

他垂着脑袋伫在自家的大门前，任由一整天的疲惫由上至下如盆水浇灌一般冲刷着自己的每根神经。他抬手用指纹开了门锁，而当屋内光源一涌而出时，那眼里的疲惫很快被熟练地藏进深处。

“爸，我回来了。”

“嗯。”

打招呼似乎只是个惯例，厅里暖橙色的灯光再温馨也盖不住家里冷寂的气氛。宋亚轩乖乖换了鞋，抱着他身上的背包准备悄悄溜进自己的房间。

“轩轩啊。”

“嗯？”

刚打算开溜的宋亚轩被父亲一下叫住，难免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子等着发话。他父亲坐在沙发上还没脱去工作时的西装，飞速地在眼前的键盘上敲打了数下后才从笔记本里抬起头来，随手指了指身边的单人沙发。

好了，宋亚轩知道这又是一场他躲不开的谈话了。

“轩轩，你姐姐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果然是这件事情。

自从不小心得知了姐姐的事情以来，家里就一直阴沉沉的，所有的活题都围绕着这些，就像是怎也驱不开的浓雾，笼罩着这原本透净的家。

而那天，宋亚轩也是无意经过书房，听到姐姐和父亲的对话，才得知这一切。

“你真的要走吗？现在这件事不是还没捅出去吗？”说话的是他父亲，向来沉稳冷静的他难得在语气上有些激动。

“是，现在没捅出去，那是因为马sir还想利用这份名单来和组织谈判。但名单在他手里一天，他就有机会存档复刻，利用各种办法将资料留底他那么精明的人一定留了后手。等哪天这份名单被公开，我就完了。”

马sir？

躲在门口的宋亚轩立即捕捉到这个熟悉的代号，这不是丁程鑫任务里要抓捕的那个杀手吗？姐姐在一份名单里，还被杀手抓住了软肋，这是什么情况？

宋亚轩听到这三两句话的有些懵，可当他还打算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姐姐就从书房里拖着行李出来急匆匆地与他撞上了。

“姐，你去哪里？”宋亚轩横过一步拦在姐姐面前，对她手上大包小包的行李陌生又茫然。那一股非常不安的感觉在悄然无息地滋生，他见他姐姐抬起的那眼眸里多了几分愧疚。

“亚轩，你照顾好自己，我出国一趟。”攥着行李的手用力握紧，她无情地绕开宋亚轩的阻拦，却被宋亚轩一把拽过行李箱。

“等一下！先把话说清楚再走！”宋亚轩脾气也是犟得很，他嗓音大吼住了准备离开的姐姐，也把一直待在书房里的父亲吼了出来。

父亲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

“亚轩，让你姐姐走，我来和你解释。”

那天他拽着行李的手是被他父亲使劲拨开的，姐姐义无反顾离开的背影连一个回头都没有，看起来越发像在逃难一般。原本安详稳定的家在那一刻被打碎了它曾经光鲜亮丽的面具，宋亚轩第一次接触到了那破裂面具下鲜血淋漓的事实。

他得知了，身处情报总局高层的姐姐和父亲原来是他们一直所追踪的组织里的人，他得知了马sir带着有姐姐所有参与细节的资料逃出了组织，她随时可能被全球通缉，她这次离开是逃命。

所以，他的家庭原来都是那些犯罪组织的成员？那么他一直以来被教导的价值观，以及那所谓的正义，原来都是从这些沾满鲜血的人口中说出，还被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现在看起来倒还有那么几分好笑。

“亚轩，你相信我，爸爸和你姐姐并不想把你拉进这些。”

“可我逃得了吗！”宋亚轩有些气，却气不动，他像是一脚踩入了沼泽地，想挣扎又不敢挣扎，他苦笑着看着父亲，眼底尽是无奈，“我身上流着你们的血，你说我逃得了吗？”

他逃不了，他被夹在正义和现实之中，被逼得快要窒息。

“轩轩，我知道你不愿意给你朋友压力，但你也知道只要那份资料一天在外，你姐姐就有一天的危险。”

任父亲在那里怎么说，宋亚轩始终僵着脸一直没开口说话。那是丁程鑫的任务，任何的进度他都是不该问的，他不想逾矩，更不想为了一己之利去为难朋友。

“爸，我和程鑫哥的关系……”

“轩轩，他没你想的那么干净。”

什么……？

一句话便堵住了宋亚轩的嘴，宋亚轩满脸写着不理解不相信。他父亲把手里的笔记本合上，严肃地继续这个话题。

“组织刚才给我消息，马sir在爆炸中应该已经死亡，但在爆炸前他和组织谈判过了，那份资料的筹码是，保丁程鑫性命无碍。”

“为什么……”

宋亚轩不明白，丁程鑫不应该是马sir最大的敌人吗？那么宝贵的资料，只是为了换敌家一个平安？

宋亚轩想不通，更不想去想，他宁可把自己的大脑维持在此刻的一片空白，也不想去触碰那太过烫手的真相。他已经能感受到在他未知的世界里正存在着一个天大的谜团，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卷在其中，可他却害怕看到他们面目狰狞的模样。

他畏惧他周围所有的人都被混乱的是非黑白蒙了眼，他害怕那些人都与他渐行渐远。

“亚轩，你还没懂吗？”

“能用命去保丁程鑫，马sir和他早就不是对手关系了。那份资料现在应该就在丁程鑫手上，至于他目前是站在哪一边，谁知道呢。”

屋内的空气仿佛一时稀薄了不少，宋亚轩陷在沙发里，可周身却感觉凉飕飕的。暖橙色的光再也没有一丝暖意，映射散下的光晕诚然化为了沉重的压迫感，一圈圈尽数压在宋亚轩身上，闷得他透不过气来。

没有人逼迫他应该做什么，可在那么多的信息量蜂拥灌入他的脑中，他也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滋滋——”

手机在口袋里不合时宜地震着，宋亚轩翻出手机瞄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赶紧将手机翻面盖了过去。父亲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电话并不在意，宋亚轩开溜似地抓着手机和包就跑回房间。

他将房间的门锁上，包顺手随意摔在了地上，急匆匆接起电话。

“喂……”

“宋亚轩！你在干嘛啊，怎么那么久接电话！”丁程鑫在听简里的声音一往如故，不算严苛的责怪此刻传进他的耳朵里倒是有些怀念。宋亚轩干脆随性地往床上像八爪鱼般地一趴，刚才的烦躁甩得一干二净。

“哥，我刚下班到家啊，哪像你，全年都是假期。怎么啦？”“刘耀文刚才吵着明天晚上要来我家吃饭，让我来问问你。你就给我一句话，来不来？”

“来来来，吃饭怎么能不来！”宋亚轩答应得飞快，像是生怕丁程鑫下一秒会反悔了似的。

“行了，那就明天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