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见心声的能力像一把双刃剑。虞嘉洋窥见了严浩翔冰冷面具下的另一面,那与他外在行为截然不同的关切与絮叨,却并未让他感到安心,反而如同置身于更浓的迷雾中。
这日,妖族几位长老联袂来访,商议与北境鬼族结盟之事。大殿内气氛凝重,长老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严浩翔高坐王座,指尖轻敲扶手,面色淡漠地听着,偶尔抬眼,目光扫过下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虞嘉洋静立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垂眸敛目,如同一个无声的影子。严浩翔的心声断断续续地传入他脑海:
【吵死了,结个盟啰嗦半天。】
【三长老这提议还行,就是代价高了点。】
【五长老又打什么算盘?老狐狸。】
这些心声冷静、理智,带着上位者的权衡与算计,与虞嘉洋平日里听到的那些关于他吃喝拉撒的琐碎操心判若两人。虞嘉洋甚至能听到严浩翔在快速分析各方利弊,推演后续可能。
就在争论陷入僵局时,严浩翔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让整个大殿安静下来。他提出了一个看似折中,实则将各方都算计进去的方案,条款苛刻,却让人难以反驳。
【就这样吧,懒得跟他们耗了。】
【嘉洋是不是站累了?这议事也太久了。】
虞嘉洋心中微动。即便在这种关乎妖族利益的重大时刻,严浩翔的心神依然会分出一缕系于他身。这种矛盾让他困惑不已。
议事持续到深夜才散。长老们面色各异地退去。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烛火摇曳,映得严浩翔侧脸轮廓分明,带着一丝倦意。
他揉了揉眉心,并未看虞嘉洋,只淡淡道:“去备水。”
【总算结束了,脖子要断了。】
【想泡个热水澡……要不要叫嘉洋一起?不行不行,太明显了!】
虞嘉洋依言去吩咐侍女准备沐浴事宜。当他返回时,看见严浩翔仍坐在王座上,闭目养神。或许是疲惫让他松懈,那心声比往常更清晰地传来:
【好想回家……想吃火锅……这鬼地方连个外卖都没有。】
【穿过来多久了?好像快一年了……时间过得真慢。】
【要是能带嘉洋回去就好了……】
虞嘉洋脚步猛地一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家?火锅?外卖?穿过来?
这些词汇熟悉得很,完全不属于这个古代世界的认知范畴,但又没有他想要听到的。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虞嘉洋的认知。他是现代的严浩翔,但不是他认识的严浩翔。
虞嘉洋稳住心神,不动声色地走上前,低声道:“主人,水已备好。”
严浩翔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目光似乎比平时柔和些许。
【嗯。】心声简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他起身,走向寝殿后的浴池。虞嘉洋习惯性地跟上,准备在旁伺候。这是奴仆的本分。
严浩翔却挥了挥手:“不必跟着,下去休息吧。”
【一起洗的话我肯定把持不住……还是算了。】
【他今天也累坏了。】
虞嘉洋停住脚步,垂首:“是。”
他退出大殿,走在寂静的回廊上,脑海中却反复回响着那些陌生的词汇和严浩翔疲惫的心声。如果严浩翔是外来者,那他对自己这份异常的执着,又源于何处?是因为自己这具皮囊?
谜团似乎解开了一角,却又引出了更多、更深的谜题。
几日后,发生了一件事。一名负责采买的低阶小妖,因私下克扣了送往偏殿的份例,被严浩翔察觉。那日虞嘉洋正好在场,严浩翔甚至没有亲自审问,只一个眼神,影卫便将那小妖拖了下去,下场不言而喻。
严浩翔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处理了一只蝼蚁。他转向虞嘉洋,语气平淡:“日后若有短缺,直接去库房支取。”
【敢克扣我老婆的东西,活腻了。】
【库房钥匙是不是该给他一把?不行,太明显了,再等等。】
还有这老婆,宝宝,宝贝儿,宝。
虞嘉洋听着这杀意与关切交织的心声,看着眼前这张冷峻的侧脸,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无论严浩翔内里如何,他本质上依旧掌控着生杀大权,是这片土地说一不二的暴君。那些柔软的、与现代相关的心声,并不能改变他行事狠辣的事实。
自己对于他而言,或许特殊,但也仅仅是“特殊的所有物”。一旦触及底线,或者失去兴趣,下场未必会比那只小妖好多少。
信任……在这样的存在身上,真的可能建立吗?
虞嘉洋感到一阵寒意。他恭敬地应道:“谢主人。”
他必须更加谨慎。严浩翔的秘密,他知晓得越多,处境就越危险。而现在,他知道了对方最大的秘密——他并非此界之人。
这个认知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他心头。他不仅要完成任务,还要在这样一个心思难测、来历成谜的“异乡客”手下周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他看着走在前方的玄色背影,那身影挺拔,强大,却也充满了未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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