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世界•寄北城』
“这便是她一心想守护的人类世界吗？”话音未落，二人已至。
凌雨长空，秋雨朦胧，遥夜尽头，是此良夜，却无月光。
寄北一处，因为深埋的历史遗迹，早已被列为禁地。
世间风景千变万化，更迭有致，唯寄北城秋景循环往复，与远处雾岚笼罩的高楼，光怪陆离的市井格格不入。
“寄北城？这么巧？人类世界也有这样的地方？”落羽似笑非笑，脑海中却反复浮现着当年御之一族覆灭的惨状。寄北，于她而言，无疑是一处伤心之地。想到此处，再望眼前的寄北城，仿佛更加凄凉。
清烟明灭，好像死者还来不及倾吐满腔哀怨，魂魄就已被扯入罪恶的深渊，不复永生。
落羽望了望陌光，陌光会意，撑开花伞，伞骨凝结着时希的一丝魂灵，任凉风吹散。“这个世界的她，是她，也不是她。不管她的答案是什么，我希望你还是尊重她的选择吧。”
“当然。”落羽也并非抱全部的期望，她不过是听取了清辞的建议，来此求证罢了。“不过，为何将她的命运与寄北城系在一块儿？你明知这个地方……”
“落羽，有些执念，你也该放下了。”
“我有什么执念？”
“御之一族的亡灵，我已经渡化的差不多了。”
“多谢。不过，这一次，我是为了时希而来。”
“随你吧。”陌光一副局外人的样子，收回了伞，便去寻找那个人的气息。
好巧不巧，寄北城，也因它的纬度与地形而作为观星的极佳之地。
落羽跟在陌光身后，星光之下，果不其然，是她的身影。
“一个人？”陌光撑伞，悄悄靠向她，轻声询问。
她性子急躁，唯独对时希和落羽才会表现出少见的平和。
人类形态的时希并无仙境的记忆，风喘息的一瞬，也能察觉到她轻微的诧异。“你是？”
一袭红衣，在黑夜中，也略显刺眼，与现代文明又大相径庭。但时希并不害怕，只因面前二人容貌实在生得太好。
“噢对，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陌光，她是…”
“寄北落羽。”未等陌光说完，落羽率先开口。
寒风吹散了相聚，却吹不散相知。
时希眼见二人自来熟的样子，也放下了几分防备。
“寄北落羽…寄北落羽…你的家就在此处吗？可这荒山野岭，何处有居所？”
“斯是陋室，你的到来却能蓬荜生辉。”
“怎么样？有兴趣喝一盏吗？”陌光搀起时希的手，便拉着她向临时变出的陋室走去。“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雨停片刻，星宿散着微弱光芒，残月黯淡悬挂，凉风四起，是夜隐现，无声无息。
桃园带来的酒飘香满溢，时希未曾喝过，却觉得她和寄北城，以及眼前的二人一样，尤为熟悉。
“你来寄北干什么？”落羽替时希斟满了酒，递于她跟前。
“没事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看星星。”时希想了想，回答的倒是真切，若不是知她是人类，还真辨别不出她神色间自有的淡然之色是否是她的真身。
“观星象？”
“算是…也不算是。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若星象真有规律可行，人类也好尽早未雨绸缪。若我能解其中一二，是不是也算造福了人类呢？”时希仰望天空，说着这样的话。
落羽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眼中的期待也确是真诚。
“并非是我格局太小，而是她志向太大。”昔日之言，果真不假。即便换了身份，换了时空，她还是那个心怀天下的时希，若是时间倒流，她还会做同样的决定。
落羽沉思，望向桌上时隐时现的琉璃灯盏，千头万绪理明明灭灭，若当时真的毁了她换来的世界，时希会不会怪她？难道一直以来，她也误会了灵犀阁？
念想飘忽不定，仿佛任何一个小小的涟漪，都会再次激起落羽为时希而毁灭世界的决定。
可她真的一点都没变，在这靡靡之气充斥着繁华世界里，依旧澄澈清明，初心不变。落羽举杯相邀，一饮而尽。“数年如一月，君是初相见，亦是旧相识。”
时希亦饮尽杯中桃花酒，以作回应。
“林清辞？”清酒穿肠而过，记忆模糊且错乱涌现，远处灯红酒绿的夜里，自己是沉醉着还是清醒着？不知为何，时希嘴中念叨着她的名字，“她是谁？”
难过的是，好像知道她已离去。
不经意间，清泪悄流。
她可还记得，倒流时间时，她随一滴泪同沉于长河中。
纵然记忆不再，情感却应还在。
“清辞，这便是你想告诉我的吗？让我看到她内心的选择…”落羽替时希抚去了泪水，长叹一声，“罢了，你以眼泪打败我……你确实赢了，我接受，但也…唏嘘无奈。”
落羽收起了琉璃灯盏，随之一同收起的还有那毁去她换来的安宁世界的想法。
“时希，我们会在桃园等你，等你回来。”落羽复又举起杯中酒，只是这一次，敬的是这穿越时空的遇见，饮下此刻的安宁，任时间浮沉。
………………
“走吧，回桃园。”
“就算是时希自己的选择，灵犀阁也难辞其咎！”陌光依旧忿忿不平。
“这不是我们卿月阁该插手的事。”
“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故人相见。”
………………
（完，共3892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