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侍女们面面相觑,噤声等候传唤。
以手代梳,绸带系发。
铜镜照出你与他二人,陈宸铭面容盈笑,他按住你的肩膀,俯下身贴近你耳畔,吐纳的气息使玉莲花耳坠来回摇曳不歇。
“下月初八,你我成婚。”
然他竟觉你已是他的妻,不免得意忘形些许,堂而皇之冒犯了你的闺阁。
你眉间萦绕挥之不去的忧愁,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下,温青昨日专程来府上拜访。
只有父亲能向符长明引荐他。
但他话里话外却无半分那意思,只信若闲庭淡笑合上纸扇,暗指陈宸铭手握父亲把柄,恐将来借此拿捏压制你。
家中只此你一女,父亲当即显出愁态,事已至此,他哪能不明你为何蓦得点头陈宸铭的求娶。
他的一时平安换女儿一生不幸,做父亲的是万万做不到。
你闻此谈话后,宽慰父亲许久。
“你我成婚之日,你可否将那些信件交于我保管。”
你低声恳求,哪还有昔日半分贵女的自持从容,眼睫垂下落魄的同人哀求。
陈宸铭心中一疼,这些日子他光顾着如何胁迫你嫁给他,却忘了你会如何想他,也忘了你虽表面总是波澜不惊,实则什么都忍着。
而他有幸,见过你偷偷抹泪。
他半跪下握住你的手扯起一抹牵强的笑,“那是自然!自此我们是一家人,只要我有的你尽管拿去。”
你闭上眼轻轻回应。
陈宸铭欣喜若狂,起身紧紧抱住你。
欠他的姻缘,还上就是,可温青来者不善,既不见你,又暗暗挑拨父亲和信之,总觉他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为了阻拦你这好用的棋子嫁给陈宸铭。
背后深意,你暂且猜测不到。
……
温青气到发狂,却隐忍着久久不语。
底下白无痕抱剑嗤笑一声,“你当真要眼睁睁看她嫁给陈宸铭?”
温青冷冷看他一眼,只道:“我几次派人去取书信,几次落空,我猜陈宸铭从头至尾都在口出妄言,他手中并无证据。”
白无痕听闻此言,旋即转身潇洒离去。
温青讥讽白无痕做惯了侠客心思单纯,非黑即白,他哪里会懂得你不仅仅是因父亲把柄才嫁给陈宸铭,其中又有多少爱意与亏欠呢?
茶盏被狠狠捏碎。
若是让他知晓你爱陈宸铭,真心想要嫁于他,他会千倍百倍讨要回来!
……
月色迷人。
白无痕第一次推开姑娘家的窗。
他略抱怨,什么书那样好看,值得你三五日都挑灯捧读,久久不睡。
等他进去时,只见心上人眼圈青黑,正挑灯夜读,装束宽松,还披了一件袍子,唇色发白。
你与他对视。
侠客得意挑眉,宛如一只偷到鱼的猫儿,丝毫没有翻窗擅自闯入姑娘家闺阁的自残形愧。
最难也是最容易对付的一位侠客,虽不知他因何倾尽江湖之力助温青,但你知晓关乎他命脉的一样东西。
便是他的门派。
目前,你还没想出如何对付他门派的法子,但对付温青的法子已隐隐有了雏形,静待他出招。
于是你只是眉眼温和请他离去。
白无痕:???
“你不怕我?”
你淡淡的翻页说:“你为温青办事,他没告诉你,我和他是一样的吗?”
自你见到温青那一眼,足矣确认他与你一般无二,初识他的笑意不达眼底,而那日茶馆他的笑像是与你相识了很久很久。
白无痕顿时炸毛,“既如此,你还要嫁给那不仁不义的家伙?!你可知……”
你叹息一声制止道:“是朝廷的旨意。”
白无痕自暴自弃的甩袖说:“那他也是做朝廷手中残害我门派众人的刀子!我与他此生不死不休!”
你淡淡嗯了一声,又看起书。
他二人的恩怨,从打头起便是不死不休,你连干预调和的念头都未曾有,光阴倒转更是如此,时光一点一滴都不能浪费。
你看的入迷,烛火将息时,白无痕及时燃起另一支推到你跟前,你点头道谢。
白无痕坐在一旁有了睡意。
与你度过的每时每刻心都十分安稳,约是曾经你不吝给予他的善意和无时不在的依靠,那些血雨腥风好似在你这里都被抵挡在外。
等你看完书后,再看白无痕。
他已睡得颠三倒四,差点跌落书案。
……
晨阳丝丝缕缕入房。
白无痕从软榻醒来,薄薄一层天蓝色被子盖在身上,许久没睡到自然醒了。
那些仇敌,那些背负的人命。
他眼眸微暗,死死握住被角,他其实和温青有多大差异呢?都是被那份善意温暖吸引,再也无法自拔,无法再回归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