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可以护你一辈子

中岛敦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的一角。天色暗沉，大团大团的云仿佛吸饱了墨汁，泛着令人不安的情绪。泉镜花坐在椅子上正在整理自己刚才搜集来的物资。高热量的巧克力，压缩饼干，打火机。零零碎碎的东西塞了一背包。

　　中岛敦握着金属凳腿的手微微发汗，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一个半小时前他还是个三好学生，虽然成绩不太好吧。结果现在就要去爆别人的头，这又不是土味吃播，说爆就爆。他斜眼去看站在旁边的芥川，对方拖着棒球棍斜靠在门口，另一只手插在兜里。透过医务室门玻璃的光打在脸上，神情淡漠。

　　芥川似乎是感受到了中岛敦视线，转过头来，中岛敦连忙移开视线。自从芥川龙之介说出那句’如果你死了，我就再去做一次S级任务’之后，他就不敢去直视地面对芥川了。大概是他想错了吧。

　　秒针与分针重叠，时间转到十二时。

　　“王老师，这是今天学生们的出勤报表。”带着眼镜黑色套装打扮的女人把蓝色文件夹递给他旁边的人。可她口中的“王老师”并没有理她，趴在桌上身体微微耸动，看不清神色。

　　“王老师？”

　　女人试探着又问了一下。见男人没有反应，她站起身拍拍男人的肩。

　　“您没事....啊！！！！”

　　她的那只手还没拍下去，男人扑了上来，椅子被直接甩了开来倒在地上，张开猩红的嘴一口咬住女老师的脖子。

　　这个男人俨然变成了丧尸，肤色青黑，指甲尖利。黑色的瞳仁消失不见徒留眼白。女人狠命的推着男人，感觉她的脖子上的肉都快被撕扯下来。极度的痛苦中，她看向办公室的其他地方，张主任把刘老师推压在地上，正在吃刘老师的肠子。一截一截地从肚子里拿出来冒着腾腾热气的肠子，鲜血流了一地。

　　“这是，地狱吗...”

　　女人没再想下去了，丧尸直接咬断了她的动脉，大量的血液涌出堵塞住了气管，鲜血的气味吸引了两只丧尸加入了这顿美餐。

　　这样的事情不仅在这处上演，还在学校，全国，全世界上演。女儿挥刀砍向爸爸，婴儿缩在怀里啃食血肉。植物疯长，遮盖天空，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拖入地下或者直接分尸。乖乖等着食物的狗狗暴起一口将刚才还给他喂食的人吞吃入腹。

　　人类痛苦、尖叫、哭泣、控诉着这个已经成为地狱的世界。

　　“欢迎来到，新纪元。”

　　德育楼离其他教学楼都比较远，人流量很小，饶是这样，也能隐隐听到学校各处传来的哭喊声。

　　“走吧。”

　　芥川侧身，用棒球棍抵开医务室的门，走廊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丧尸。

　　“目标是扫楼，收集三颗晶核，在天黑之前回到医务室。”

　　芥川嘱咐两人，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泉镜花和中岛敦跟在后面。迎面扑上来一个丧尸，芥川看都没看，侧身走过用棒球棍对着丧尸后颈砸下，整个头被砸起掉在地上。丧尸也自然死亡。

　　中岛敦就看着芥川龙之介和泉镜花在前面大杀特杀，自己握着金属凳腿就跟个吉祥物似的在后面跟着。刚开始恶心的扶着墙吐，到后来麻木的看着，进步是巨大，世界观是重组的。

　　三人效率很高，不到两小时就把三楼的丧尸几乎扫净。只剩下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三两只丧尸在芥川开门的一刹那瞬间扑过来，一脚踹在丧尸的肚子上，像打保龄球一样，一个撞一个，足见芥川龙之介用的力气之大。初期丧尸的关节僵硬，被踹倒了别说爬起，他们连下楼都只能用滚的方式。

　　芥川龙之介解决了那三头丧尸，拎着染血的棒球棍回头正好看见趴在地上的女丧尸。套装打扮，大腿处鲜血淋漓，应该是末日刚爆发被丧尸围攻吃掉，没有全吃完就丧尸化，只剩下半个身子。女丧尸没有腿，只能用手指扒着地板，发着嗬嗬的喘气声用手向镜花和中岛敦的位置一点点前爬，泉镜花拍拍他的肩膀

　　“用棒球棍打头。”

　　泉镜花握住中岛敦的手，让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棒球棍。虽然知道这已经不算作是人，但对着这样的人形生物还是难以下手。看其他人打是其他人，自己上阵难免还是有些胆怯。

　　中岛敦还未在泉镜花的话语中回过神，就听见芥川龙之介的声音响了起来。回头一看，芥川龙之介一脚踩住女丧尸的的胳膊，用棒球棍抵住女丧尸拼命想回头咬他的头。

　　“两个选择，打爆丧尸的头，我护你一辈子。”

　　中岛敦的表情骤然变得慌乱起来。

　　举起棍子，闭着眼猛地砸下。丧尸头就像爆裂的西瓜一样，脑浆四溅。手感恶心人的感觉一流。中岛敦扶着墙吐得天昏地暗，触感太恶心了，自己下手，自己看着白色的脑浆和青黑色的血肉混在一起崩了一地的感觉异常崩溃。

　　泉镜花上前，反手套着塑料袋从地上的那堆脑浆中捡起什么东西来。中岛敦吐得虚脱，看见泉镜花从脑奖里捡了东西往自己这边走来，吓得踉跄两步就要逃走，却被泉镜花一把拉住。

　　“是晶核。”

　　中岛敦僵硬的转头，看向泉镜花手里的东西。

　　不规则的几何蓝色晶核，只有泉镜花半个手掌那么大，点点白光流转其中闪着莹莹的的光泽。很难想象，在那样恶心的食物中还藏着这么美丽的存在。

　　泉镜花仰着脸，觉着手中的晶核展示给他看。中岛敦笑了一下想，也只有在这种时候，镜花才像个小孩子。泉镜花把晶核扔进空着的塑料水瓶中交给中岛敦

　　“现在上面有脑浆，回去洗了再用。”

　　中岛敦接过水瓶。

　　在天彻底黑暗之前，三人回到了医务室。夜晚是丧尸们的主场，速度变快，嗅觉增强。就连白天如同摆设一样的眼睛都会恢复些许视力。

　　芥川靠在床头柜上看着自己的手，和上辈子完全不同，年轻有力，手背白皙。他清楚的记得上辈子时，被丧尸抓到手臂，为了活命，生生把皮肉挑掉，每次闭上眼睛，上辈子的事情一幕幕浮现眼前。

　　上辈子时，三人和其他同学历尽千辛万苦逃离市中心，到达马上出A市边的一个小加油站。其他同学提议进加油站修整一天，明天再离开A市。他思考片刻，同意了这个决策。那简直是他两辈子加起来还要让他后悔的决定。此后的无数个夜晚，他都在想，如果他没有同意，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他们进加油站搜寻了一圈，物资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连根毛都没剩。加油站里的汽油倒是还有一点。可以给车加点油。聊胜于无，但也不是毫无收获。但他们还没坐下休息多久，就闯进一群人，几个小混混人不多，但手里有不少武器，射钉枪，猎枪。狞笑着威胁他们把所有的食物，车和女人留下。当时是末世初期，除了军方，普通平民根本没有想到丧尸的脑内会存在让人激发异能的晶核。他们除了人多这个优点其他的不占任何优势。

　　大部分人不支持，也有一小部分人支持，对方手里有武器，硬抗不是好办法。芥川龙之介虽然心焦于物资会被全抢走，怒于对方的条件。但也没有多少悔意。毕竟进加油站休整是大家共同同意的。

　　最终，以交出所有物资做为条件，两方人马调成和解。物资可以再找，和对方打起来受伤流血才是大麻烦。

　　但那群小混混大概真的不是人，人性在如地狱一般的末日被泯灭的干干净净。那群小混混把守夜的人打晕，把他们的车全部开走，用在袋装的血浆洒满了整个加油站，仅仅只是因为他们只交出了所有物资，没有把女人交出来。

　　在月光的照耀下。血的气味吸引了丧尸群。庆幸的是，他们藏在角落里的车并没有被对方发现，但时间太晚了，等守夜的人被丧尸啃食发出惨叫，他们才发现丧尸群。

　　也是在那时，他记住了中岛敦眯起紫金色的瞳子，笑着和自己说再见的样子。

　　他开始失眠，每天夜里就像过电影般闪现，这像一种刑罚，像火焰一样炙烤着他的他的内心。他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思，对方就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他把中岛敦弄丢了，找不回来了。

　　“芥川？”

　　突然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中岛敦披着毯子从被子里钻出来。

　　“还不睡。”

　　芥川揉揉额头，压低声线问中岛敦。

　　“睡不着……”

　　中岛敦抿了抿嘴唇，翻过身调整了毯子。白天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一到晚上就能马上睡着似乎有点过于心大。他现在一闭眼满脑子都是被他脑浆打的满地的丧尸。白天还好，一到晚上他甚至能回忆出那只女丧尸是如何狰狞的的爬向他的每一幕。

　　两个人都没有睡着。

　　对面床的镜花倒是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