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时会死。”云祁看向安子夜,那双好看的凤眸里蓄上了泪,仿佛只要微风轻轻一吹,就会坠落。
安子夜许是没料到云祁的反应,闻言一怔,平时云祁从来时一记眼刀飞过来的,何时有过此刻这副可怜的模样。他就这样坐在云祁的对面,中间隔了几尺左右,收起了调笑的神色,目光如炬地看着面前的人。
双手抱膝,整个人都埋在膝间,没有用金冠束过的长发随意地垂落下来,散在榻间,也挡去了安子夜看向玉祁的视线。
这样的人,完全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呀,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都有些好奇他是如何在丧了母妃的情况下还可以坐上那个位置的?只靠母族的势力,靠他外祖的帮扶,还是云即墨?
一想到那人那一贯清冷的眼睛,眉宇间总是化不开的伤感,和看向长安时的眼神,他的心里一股无名的火就开始烧起来,只要一点风,就可以燃尽一切事物,不管是美好的还是别的事物,最后都是逃不开的,所以长安千万别惹我生气。只有看到窝在角落里的那人,安子夜眼底的火焰才稍许平息下,转而恢复了一直以来的慵懒样子。
偌大的宫室里就只有云祁与安子夜两人,此刻又是晨间,周遭的一切都那么安静,静得能听到明黄色绸面下低泣的呜咽声。很轻很软的声音,像是还未断奶的小猫儿,还未脱去满身稚气,声音都带着奶香味。安子夜觉得自己的某处隐有抬头之势。本来是骗云祁的,没想到到头还是自己吃哭了。安子夜无奈地起身,理好了刚才散乱的衣襟,待到自己满意了,才停住手。
榻上,角落,那人仍是蜷缩在那处,看样子是真正伤了心。
狭长的眼里藏着连安子夜自己都未曾觉察过的怜惜,像是一处永远不会枯竭的泉眼涌出来的一样,那份怜惜来得自然而然,而且注定不会断绝。
安子夜发誓,如果他知晓之后将人追回的路程是这般漫长,他此刻必然是不会如此作死的。
云祁很快止住了低泣,快到自宫中的晨起钟声鸣了一下后,便渐渐止住。只是那双凤眸此刻还是充满着泪水,嫩嫩的,像是个桃子。如是想着,安子夜就笑了出来,可他还没笑几声,对上云祁那双清澈澄亮的眼睛,便一下收住了。
他不想承认,在那片汪洋大海中看到了自己轻狂的模样,那个样子定是让云祁不喜的。于是他就止住了,没有什么别的缘由,仅此而已,他不想他再失望了。
“安子夜。”一道轻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软软糯糯的,带了些哭腔,安子夜的心底生出了几分欣喜。
这是那事以来,自己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从前都是叫他子夜,安公子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似乎从来都没有连名带姓地叫过他。如是之前那时,此刻还是怒了,该有鞭子落到身上了吧。
云祁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似乎是在嘲讽自己的胆大妄为。
安公子此时很生气,那副样子还是在生气,自己本来还很高兴,他主动唤自己,自从那件事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叫过自己的名字,目光不再欢欢喜喜地停留在自己身上。如今他好不容易叫自己了,虽不像从前那样唤他子夜,但好歹愿意与他好好地讲话,怎能不欢喜。可是云祁偏偏还是那样,那嘴角的笑是怎么了,怕他还要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