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07，9507”一道淡漠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朦胧的意识在他的大脑中慢慢苏醒，身体的神经开始运转，感受着每一块肌肉带来的疼痛。
他缓缓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漆黑冰冷的墙壁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青石地面异常坚硬，一丝寒意从地面传来让他不知觉打了个冷颤。
透过一丝月儿的光芒，他看清了坐在自己面前的一个男人。
头发像是很久没剪过一样，随意的耷拉在额头上。
颓废的眼睛就这样目不斜视的看着他，看不出眼睛里面到底想着什么。
“没死就行”平淡的声音从他口里传出来。
呆滞的目光逐渐清明。
“这里是什么地方？”
“云城”
“云城？云城是什么地方。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坐在地面的男子似乎被他逗笑了，大手指着他的腰间说道“你以前是谁我不知道，不过从现在起你叫9507”
“9507？”他疑惑地看向自己的腰间，腰带上别着一个简陋的木牌子，上面刻着9507。
他抬起目光望向面前的男人，——3301
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这刚醒来的脆弱神经。
他皱起眉头，抬起手按在自己的头上，一道道片段从他脑海闪现而过。
每当触手可及时，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身前男子面带怜悯的看着他，摇了摇头，起身往石室的一角走去。
“徐...徐...徐焕之，我叫徐焕之”平淡的话语从他口里缓缓吐出。
眼前的男子脚步不停，自顾自的往角落走去，。
随手折断一根稻草叼在嘴里，懒散的坐在地上，揉起了自己的小腿，似是有些酸痛。
徐焕之靠着墙壁，没有在意。
自己的名字似乎是在脑海中闪烁的片段中唯一一个比较清晰的存在。
过往的一切经历像是笼罩在云烟中，无法看见。
看似近在眼前，可当自己往前走时，却发现这眼前永远无法触碰到。
无法得出答案的徐焕之轻吸口气，目光打量起了四周。
四面墙壁是用巨大的钢岩堆砌而成，地面到顶大约3米高，人在里面倒是不会有压抑的感觉。
石室内没有任何用于照明的设备。
房间内的微弱光亮都是从其中一面墙上一个小铁窗中传进来的。
洁白的月光照在地面上，光线中，细小的尘埃如精灵般飞舞。
徐焕之压住身上的疼痛，开口向这房间里的人搭起话来：“兄弟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传出去的话在这静谧的夜中极为清楚，却是并无半点回应。
眼前的男人由于光线昏暗，看不清面部表情，但呼吸均匀，不知是否已经进入睡眠。
没得到回应的徐焕之也不恼，他此时正盘腿端坐，眉头微皱，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寂静的空气只有这一道微弱月光像是在倾诉一切。
夜已经很深。
从窗户照进的月光变得更加明亮，整个石室被洒入的光辉照满。
两道人影就坐在石室中，从均匀的呼吸来看两人像是都已经进入了睡眠。
其中一道人影却是在漆黑幽寂的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目中的光芒似能穿透这片黑暗，狭长的双目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光芒择人而噬，脑海轻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
当微弱的阳光照在这阴暗石室的地面时，徐焕之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昨夜想了很久，自己的过去依旧是处于迷雾之中。
所在的地方不知道是何处，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徐焕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一夜过去，身上的疼痛也似乎衰减了大半，不至于让徐焕之像昨天一样紧皱眉头。
也是此刻，徐焕之才感觉一丝诡异。
昨晚的房间便是十分寂静，但徐焕之也只以为是晚上的缘故。
可如今四周依然没有一丝鸟鸣，树动，行人的声响，安静的有些骇人。
昨晚的那男子还是睡在自己原先的位置，身形没有动过。
身下的稻草被他压得四处翘起，像是还在熟睡中。
徐焕之抬头看去，原本空无一物的窗户上却多出两袋像是水一样的东西。
铁窗并不是很高，徐焕之微微起身便拿到。
拿在手上并不是很沉，正常重量。
袋子上并没有任何数字或是字母。
拎着轻巧的袋子徐焕之微微沉思，放于脚边后坐下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个时辰，面前的男子才醒了过来。
起身朝着徐焕之走去，不紧不慢的步伐铿锵有力，淡然的目光看着徐焕之脚边的袋子。
徐焕之此时双目紧闭，像是还没睡醒。
男子突然一记手刀朝徐焕之脖颈袭来。
宽大的手掌不带起一丝声响，无声的呼啸凛冽异常。
就在要击中徐焕之脖子时却被一只看着没什么力量的手掌随意挡下。
男子眼中讶色一闪而过，退走嘿嘿笑道“兄弟我开个玩笑，东西咱各拿各的，行吧”
徐焕之此时无暇理会他，神色平静，眼角一抹微光却是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条件反射么？
疑问在徐焕之心中悄然酝酿。
男子从脚边拿走一袋液体后，转身走向自己的角落。
垂落身旁的右手微微颤抖。
转眼被他强行压下，坐到地面。
拿起袋子，撕开其中一角，将嘴凑过去，大口喝了起来。
不算小的袋子瞬间瘪了下去。
男子喝完后，似乎有点没过瘾，注视着徐焕之旁边的袋子。
随后主动对徐焕之搭话道：“这叫灵水，进了这牢笼，能吃的只有这个，看你昨天躺地上浑身没有一点气息，还以为你死了。”
徐焕之仿佛忘记之前发生的事微微一笑“还要多谢兄弟，若不是你喊了几声，我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男子顺着话道“兄弟不必客气”
细长的眼光打量着徐焕之，似是有些疑惑。
“为何这般看着我”徐焕之笑着问道
“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也不像是下民，怎么也被抓进这里来当探荒者”
探荒者，这个名字像是触及到了徐焕之记忆中的一丝线，随即向眼前的男子请教道：“敢问这探荒者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男子怪异的眼神让徐焕之一阵苦笑。
“不瞒兄弟，我这脑中似是忘记了许多事情，还望兄弟能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把你脚边那袋给我，怎么样？”男子嘿嘿笑着说道。
徐焕之随手拿起脚边的袋子丢了过去，。
男子接住后，又是撕开一角，如饮琼浆玉液般，喉结咕嘟咕嘟的上下窜动。
似是满足了，男子擦了擦嘴，调整了下姿势，懒散的说了起来。
“你脚下的地方叫做苦牢，关的都是些犯了事的下民，除了被关在这牢笼，还有一项任务”
男子微微停顿声音，一丝目光撇向徐焕之，随和收回，平淡的继续道
“就是探荒”
“探荒？”徐焕之询问道
“城池外面的世界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同时危机也同样存在，若想得到，必得有人外出，于是人们变给予低贱的下民一次机会，赋予给他们生命的意义”
徐焕之沉默下来，目光悠悠。
“嘿嘿，小子，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3301哑然失笑道
“这苦牢里偶尔也确实会来几个像你这样失去记忆的，但无一不是在听到探荒后便脸色苍白，腿脚哆嗦，大小便失禁的也是有。像你这样忘得一干二净的不知是幸运亦或是不幸”
似是觉得徐焕之有些可怜，语气也不由的降了下来。
继续道“你可知外面有些什么？”
徐焕之微微摇头。
“人类已有近千年没有真正踏足城墙外的世界，所以外面诞生了什么生物都不奇怪，妖兽，异种，从失落之道涌出的灵体，各式各样的天灾…”
“不过…”说到这里的男子停顿了一下，平静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后怕。
男子沉默了几秒，神色有些动容。
“你知道真正把人类囚禁在这牢笼中的是什么吗？”
徐焕之脑海闪过一丝熟悉，双手紧紧的抱住头颅，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脑海中的回忆很快消失不见，不留一丝踪迹，徐焕之颓然的放下双手，轻轻摇头。
男子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待徐焕之恢复平静后缓缓说道“月亮，就是月亮，不朽的神明赐予我们照亮黑夜的星体自身变成了黑夜。”
男子不自觉的攥起拳头，话语似乎也多了些情绪。
“只要被这外界的月光沾上半点，你的的意识和情感就会被抹杀，犹如一具行尸走肉，我们称之为——月奴”
男子垂下了头，眼睛更是如死鱼般，长长的头发滑落下来遮挡住了脸庞，并没有被徐焕之看见。
“月奴没有自己的思想，不死不灭，像是月亮的化身，游荡在外界中，数不清的人类死在了化身月奴的同胞手里”
说到这里，男子抬起头看向徐焕之，却见他低着头在哪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焕之缓缓消化着话语，片刻后道“兄弟，昨晚也有月光倾泄进这屋子，为何你我却是无事”
“叫我3301就行，腰间牌子上的数字，就是你以后的代号，云城的月亮却并不是原本的月亮，你会有机会看到的”
卖了个关子的3301对着徐焕之一笑，转头便又躺下。
了解到自己处境的徐焕之脸色不变，心中却是知道3301怜悯的眼神从何而来。
在对这个世界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就会前往未知的外界，面对未知的危险。
“月亮吗”徐焕之低声说道，静静的注视着洒落在地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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