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那皇宫里的一片善月草,是你们养的吗?那个人是你们埋的?
刻磨不错。那个埋在土里的人,是想来偷盗皇宫财宝的。但我们国家所有的财宝全都在两百年前被洗劫一空了,他没找到财宝,却要给我们当肥料。
听到这里,谢怜又沉默不语了。
他觉得,刻磨在撒谎。
或者,至少,刻磨隐瞒了什么。
这群半月士兵既然自觉地去栽种善月草,甚至用活人做肥料去养,就说明,即便他们已经不再是人,但他们对蝎尾蛇的恐惧依然没有分毫减弱。如此,在他们生前,这恐惧一定更甚。
然而,那半月国师既然能操纵他们最害怕的蝎尾蛇,又怎么会那么简单就被一群士兵拖下城楼吊死?更何况,按照刻磨的说法,在这两百年里,他一次又一次地抓住了国师,国师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吊死。
还有那爬出古城去咬人的蝎尾蛇,也很令人在意。是意外?真的有这么巧的意外吗?是国师故意而为之,但若是如此,不就等于是在为刻磨抓活人投喂士兵打开方便之门?双方敌对的说法,岂不是就矛盾了?
罪人坑四周的阵法是那半月国师设下的,她能设,她就能解。也就是说,就算她把一群士兵扫了下去,她也照样可以放他们出来。只是,如果是这样,他们假装敌对,又有何目的?
而在这纷纷乱乱的线索之前,还有一个谜题——那白衣女冠和她同伴的身份。
花湫儿何必猜想那么多呢?如果有第三人的介入,双方都不知情是很有可能的。
谢怜[她怎么知道我内心的想法?]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谢怜刻磨将军,我们方才进城时,在街上看到一黑一白两个……
白灵儿有人
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谢怜立刻收住了声音。一种奇异的直觉,使他仰头向上望去。
还是那片四四方方的黑蓝的夜空,还是那轮冷白的半月。然而,半月之旁,他远远地看到了一个人,小半个黑衣身影探了出来,正在朝下望。
望了片刻,那个人小半个身子忽的变成了整个身子——跳下来了。
下坠的过程中,谢怜看得分明,这人长发披散,身形瘦小,正是那之前被吊在长杆之上的半月国师!
半月刻磨,怎么回事?
她一开口,这声音和谢怜想象的差距颇大。的确听起来是冷冷的,但却很小,仿佛是一个闷闷不乐的小孩在自言自语,并不是那种冷酷而有力的嗓音。若不是谢怜耳力还算不错,可能根本就听不清。
月璃儿她说话的声音怎么那么小?
白灵儿别说话,仔细听。
刻磨怎么回事?他们全死了!
半月怎么会全死了?
刻磨还不是因为你把他们都推了下来,关在这个见鬼的地方!
月璃儿这可不能这么说啊。你不就是鬼嘛,还见什么鬼?
半月谁在这里?还有四个人
其实,此时坑底除了刻磨以外,应该是还有五个“人”,然而,花城因为用的是大号,所以没有呼吸和心跳,那半月国师捕捉不到丝毫他存在的痕迹,方才在上面也是混乱一片,根本记不清谁掉下来了谁跑了,因此,她以为只有四个。
刻磨就是他们杀了我的士兵,你现在高兴了吗?你想杀的,终于全都死光了!
国师那边沉默一阵,半晌,黑暗中忽然燃起一道火光,映出一个掌心托着一团小小火焰的黑衣少女。
这少女看上去竟是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双眼黑黑的,倒不是不漂亮,只是一副很不快乐的样子,额头和嘴角都带着瘀青,在火光下看得分明。那捧火的手掌似在颤抖,带得掌心的火焰也不住颤抖。若不是提前确认了,任谁也想不到,半月国师,居然是这样一个苍白的小姑娘。
那火焰除了照亮了她自己,还照亮了她的四周。她脚边,全都是身穿铠甲的半月士兵的尸体。
月璃儿啧啧,这位三郎哥哥,你做的有点儿血腥残忍了吧?
月璃儿等等,意思是说,我现在周围全是尸体?
月璃儿啊——!好恐怖啊!白灵儿救我!
月璃儿我不要被厉鬼缠上啊!
白灵儿……又不是没杀过人,你害怕什么?
白灵儿被厉鬼缠上?首先得看花湫儿同不同意吧?
花湫儿看着反应似乎有点迟钝的月璃儿,无奈叹了一口气。
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曾经在一瞬间内杀掉了一颗星球上所有的生灵呢?
月璃儿,不喜杀生。但真把她逼急了,她都不管来多少人都敢杀。
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因为那国师托起的火焰非常小,并没有照亮罪人坑底的全貌,他们依旧隐没在黑暗之中。
花湫儿正寻思着用不用点一把大火做一次好事,让他们认清现在的处境。就只听远处刻磨一声悲鸣,想来是亲眼见到这幅惨状,大受刺激。半月国师说了一句:
半月好,终于解脱了。
刻磨正在悲痛,闻言大怒:
刻磨好什么好?你是什么意思?!
月璃儿(完全忘记了自己身旁都是尸体)当然好了呀,至少不会再痛苦了。
半月嗯,都解脱了。
半月是你们杀的吗?
谢怜这是个……意外。
花湫儿意料之中的意外。
半月你们是谁?
谢怜我是天庭的一位神官,这几位是我的朋友。
花湫儿[还有一位是你夫君!]
刻磨听不懂,但能听出他们不是在吵架,警惕地道:
刻磨你们在说什么?
花湫儿(半月语)你猜啊,就不告诉你。
刻磨你!
花湫儿(半月语)有本事你就过来打呀,反正你也打不过。
国师的目光缓缓扫过谢怜,白灵儿,花湫儿,月璃儿,在三郎身上留驻片刻,随即收起,道:
半月从来没有神官到这里来过。我以为你们早就不管这里了。
半月不过,为什么这次一次性来了这么多人?
花湫儿(笑眯眯)我们组团来的呀。
谢怜原本以为会与这半月国师斗上一场,谁知,她竟是无比消沉,毫无斗志,略感意外。
半月你们出去吗?
谢怜想出去。可这四周设了阵,没法出去。
那国师听了,走到罪人坑的一面高墙面前,伸手在墙面上点划了一阵,回过头来,道:
半月我打开了。
谢怜…………
这,也太好说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