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这回开口,是真的在交代后事了。
李船夫“我不中了。”
李船夫“老子这一辈子不欠任何人的情,今天总算能把这条命还回去了。”
船夫侧头看向周子舒和乔惜音,总归要把镜湖派遗孤好好的送到五湖盟手里,张成岭一个人他不放心。
李船夫“你们...你们坐了我两趟霸王船..”
不等船夫把话讲完,乔惜音已经猜到他是什么意思了。
乔惜音“老船夫,你直接说想让我们做什么吧。”
李船夫“我要你们把这孩子平平安安地送到五湖盟的赵敬手上。”
张成岭“李伯伯,李伯伯,我不要,我不走!”
张成岭紧紧抓住船夫的袖子,说话间眼泪已经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李船夫“傻孩子...你是个好孩子,可就是你爹把你教的太好了。”
李船夫“痨病鬼,你叫啥名字?”
周子舒站起身,低头看着船夫和张成岭。
周子舒“我叫...周絮。”
船夫又看向乔惜音。
乔惜音“乔惜音。”
李船夫“周絮,乔惜音,好。”
船夫忍着疼痛继续说话,他的手开始抖起来。
李船夫“傻小子,赶快扣头!”
李船夫“快磕!往后,往后你就得听他们的了。”
张成岭听话的跪在乔惜音和周子舒的面前,连磕两个头。
乔惜音站起身来走到周子舒后边,眼眶微红,她将头抵在周子舒肩膀处,试图遮住眼睛中悄然聚起的泪水。
李船夫“好啊,好....”
船夫连说了几遍好字,又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人往后一倒,已然驾鹤西去。
张成岭跪在船夫面前,悲痛欲绝。他不断地摇晃着船夫,有些不敢置信,又怀着一点渺茫的希望,试图把船夫摇醒。
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船夫,声音里满是悲痛。
张成岭“李伯伯!!”
听到张成岭的声音,乔惜音眼眶一酸,泪水尽数涌了出来,滴在周子舒的肩膀上。
虽然和船夫相识不过一天,这一天里多数是拌嘴骂架,可到底了,乔惜音不过是一个心思纯良的姑娘家。
诶。
周子舒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缓了缓情绪。
他拍了拍乔惜音的胳膊,便走上前来从温客行手里接过船夫,替他合上了眼睛。
乔惜音在周子舒向前走的时候,略微侧脸擦净眼上的泪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直在心里叹气。
他们把船夫葬在了破庙里边。
乔惜音看着张成岭脸上未擦的泪水和鲜血,皱了皱眉头颇为心疼。
乔惜音“成岭,过来。”
她喊了一声张成岭,见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便拿手擦去张成岭脸上的泪水和血迹。
这小孩一夜之间失去了父亲哥哥,失去了家,连拉着他逃命的船夫也在他眼前死去,着实惨了些。
张成岭“惜音姐姐..”
张成岭的声音闷闷的,或许是感觉到了温暖,他在乔惜音面前放下了防备,终于哭了起来。
乔惜音“没事了没事了,以后都有姐姐在。”
乔惜音拍了拍张成岭的后背,轻声安慰。
周子舒看着这一幕,再次叹气。他好像一天之内已经叹了无数的气。
乔惜音“阿絮..”
乔惜音“要不就先在这休息一晚,等到明日赶路也不迟。”
周子舒点了点头,拍了拍张成岭的肩膀以示安慰。
周子舒“且歇一夜无妨。”
温客行“阿湘,生个火,弄点吃的。”
温客行对着庙内的顾湘喊道,刚喊出口就听到了顾湘的回答。
顾湘“还用您吩咐,已经弄好了,快点进来吧。”
温客行“请吧。”
不愧是阿湘,温客行笑了笑,回头对着乔惜音一行人说道。
进了破庙,顾湘早已经生好火,就连饼都烤好了。她把第一个烤好的饼递给了温客行,温客行又坐在乔惜音身边,转手把饼递给了乔惜音。
乔惜音“...谢谢。”
温客行“不客气。”
温客行刚说完就看见乔惜音把饼递给了旁边的周子舒,他嘴上的笑容突然有些僵硬,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了那般如沐春风的样子。
周子舒接过的饼又递给张成岭,这一来二去的,看的顾湘脑袋都要大了。
顾湘“喂,要饭的!”
顾湘“你们为了三钱银子,被那小子讹上。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敢趟这趟浑水?”
周子舒和乔惜音还没有说话,温客行便接过话茬。
温客行“小丫头,你懂什么?”
温客行“而布衣之徒,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为死不顾世。”
顾湘“主人!你就别跟我掉文啦,我听不懂——”
顾湘觉得自己的头肯定变大了一番,主人讲话总是文绉绉地,实在让人头疼!
张成岭“这句话是司马迁先生史记里面写的,意思是说,就算是平凡的人许下了承诺,便一定会做到,为此不惜千里奔波,不顾生死,是为游侠。”
张成岭慢慢解释给顾湘听,说完犹豫了一会,又开口谢起周子舒和乔惜音来。
乔惜音“你呀,安心吃饱肚子就成。”
乔惜音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张成岭。
张成岭点了点头,听乔惜音的话乖乖吃起了烤饼。
乔惜音“顾湘姑娘,你可有镜子?”
顾湘点头,从旁边的包袱里面拿出镜子扔给乔惜音。
乔惜音“谢啦~”
乔惜音“劳烦阿絮大侠,帮我举会镜子可好?”
乔惜音接过镜子放在周子舒手中,颇为正经的抱拳行礼,一下子逗笑了周子舒和温客行。
她从张成岭那里拿回自己的钗子,把一头墨发随意挽了一个发髻,晃了晃脑袋见头发被牢牢固定住便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