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南山,马车停下,皓都便也下马走到马车旁边,对乔惜音道别。
皓都“我先回城内探查刚才太子殿下撒钱一事有没有可疑之人,晚些时候再来接你。”
乔惜音“好,不用担心我。”
乔惜音应声,趁没人注意又像是忍不住般地拍了拍皓都的头。
南山上的这处难民安置点,有流云观的弟子日日来此为难民施粥赈灾,给予他们一方农田耕耘。
流云观观主静澹真人见乔惜音和李乐嫣下了马车,便走上前来。
静澹真人“道祖慈悲。”
乔惜音“静澹真人。”
乔惜音和李乐嫣一齐低头行礼,以示尊重。
接着,她们便跟着静澹真人走进了这处难民安置点。
乔惜音也见到了她此生最为难忘的画面。
衣衫褴褛的有老弱妇孺,也有正是壮年的男子,他们都是身受重伤不能动弹,只能躺在地上唉声叹气,更有甚者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这是一路走到洛阳的难民,在过来的途中遭遇劫匪,或是被同样是难民的百姓打伤才至于此。
还有一些是洛阳本土的人,适逢旱灾,农田不能耕作,家里便没有了收入来源,只能来到这靠流云观和朝廷的赈灾而活。
这些人无一例外,脸上全是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
连空气中都好像漂浮着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看的乔惜音胸口处闷闷的难受。
她见到眼前这样的场景,便又想到李世民常说的那句话。
民生多艰,如何袖手。
静澹真人“大家快过来,有贵人捐了些药送过来。”
“公主殿下。”
原本还在忙碌着给难民施粥和包扎伤口的流云观弟子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给乔惜音和李乐嫣行礼。
乔惜音“不用如此行礼..”
李乐嫣话还未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
听起来有些稚嫩,像是一个十一二岁小姑娘的声音。小姑娘一边哭一边喊着“不要将我阿弟烧了”,“那是我弟弟”诸如此类的话,让听见的人无一不有些心痛。
乔惜音和李乐嫣对视一眼,加快步子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
小姑娘跪在地上满脸泪痕,身后是一个妇人在死命按住她,为的就是不让她跑到那具已经被抬远的尸体旁边。
五娘“别烧他,他真的是我阿弟!”
“五娘,你弟弟出生就没有了阿耶阿娘,你把他拉扯这么大已经不容易了,就当全了场缘分吧..”
眼看着妇人就要按不住那个叫五娘的小姑娘,李乐嫣忙蹲下身将五娘搂进怀里,试图安抚她有些激动的情绪。
可能正是因为她先前流落民间那一遭,如今见到五娘如此伤心,她也跟着红了眼眶。
李乐嫣“五娘,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办法相信..”
李乐嫣“可是你阿弟生病了,生了很重的病,别追了,好吗?”
乔惜音蹲下身,伸手抚了抚五娘的碎发,又将小姑娘还挂在脸上的泪珠擦去,这才开口安慰道。
乔惜音“至少,你阿弟现在不痛苦了。”
听见李乐嫣和乔惜音的话,五娘的情绪这才慢慢缓和。
只是她眼中还含着浓浓的伤心,让在场的大人都忍不住纷纷红了眼眶,扭头不在去看眼前这副令人难过的场景。
现在这个世道啊,天灾当下,最苦的还是百姓。
五娘“昨夜,我还给他哼小曲哄他睡觉,忽然他就发了高热,身上起了黑斑。”
五娘“然后...然后就冷了,慢慢地冷了。”
五娘有些稚嫩的话语讲述出来的,却是与至亲之人生离死别的场景。她说着说着,伸手握住乔惜音还在给她擦眼泪的手搓了搓,仿佛是重演一遍昨晚的场景。
五娘小小的两只手上满是薄茧,乔惜音垂眸看去,心里还在猜想这么小的小姑娘是吃了多少的苦才能带着弟弟来到洛阳。
明明自己还是孩童,却担起了大人的角色。
五娘“阿弟还没吃过白米饭,白面馍馍...”
五娘“他来这人世走一遭,怎么就能像没来过一样呢。”
李乐嫣早已经跟着五娘哭成了泪人,想要再次开口安慰五娘,却发现自己哭哭啼啼怎么样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只好将目光投向乔惜音那,又用力搂紧五娘,试图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安慰。
乔惜音“五娘,你要带着弟弟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乔惜音“等这旱灾过去了,带着你阿弟的那一份好好看看这世间,带着他的那一份,好好活着。”
五娘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汹涌夺出。她点了点头,暗自将乔惜音的话放在心里。
既然阿弟不在了,那她就带着阿弟的那份,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