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新月看了看丫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半晌才出了声音：“丫头，你也知道，我和他（笑了笑，满是苦涩）从当年点天灯一直到如今。”
“从看见他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他。后来他到了饭店，一个人探了藏宝阁还被我抓个正着。那时候我才知道，我一直认为的彭三鞭是假的。可那又如何呢？”
是啊，那又如何？
无论他是真是假，那时候我都认准了他。哪怕他欺我骗我，哪怕他对我根本没有半分爱意，甚至把我当做陌生人，可我就认准了他。
丫头也不打断她，只是听她娓娓道来：“后来，火车上碰见彭三鞭，那份惊险，那次……英雄救美，让我真的动了心。那时候我发誓要拿下他，不顾名声不顾一切跟他到了长沙。即便是他拼了命地赶我走，我说什么都不走，宁愿躲到你那里去。”尹新月抬起头来，面上的表情并无半分不妥，仿佛说着别人的故事。
后来，他几次下墓，我知道我拦不住他——他是长沙布防官，又是九门之首，他有他的责任与义务。可我在这种事上根本帮不了他，那就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让他担心。
直到九门会战……
“那时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若成，我给他接风洗尘、庆祝凯旋；他若败，我陪他黄泉忘川，同生共死！还好……”
还好什么呢？
还好，他平安归来。
还好，他大获全胜。
还好，他……还在。
尹新月伸手抹了把脸，全是眼泪，可她转过头，冲着丫头笑的开心：“后来，他没来由的昏睡过去，我当时慌极了。”吸了吸鼻子：“我怕，他什么也没跟我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可那时候，我不敢有任何陪他下黄泉的想法。副官来报，城外有敌人靠近……他才刚倒下就有人来了，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我知道，他放心不下长沙，放心不下九门，更放心不下百姓。
所以，就让我来替他守好张家，守好长沙，守好九门！
我给了自己三天时间做缓冲，痛哭一场，告诉自己哭过了哭痛快了，就振作起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那之后才有了我去梨园找二爷，然后下墓那一系列的事。出发之前——就是九爷他们去张府之前，我安排好府中一切，甚至和他们说明白了，如果我回不来张府就换个女主人。”言语中，那份坚决，那份果敢，令闻者动容。
丫头抱着她，泣不成声：“新月，你怎么这么傻？你如果有事，让佛爷怎么办？你让我们怎么办？”
尹新月拍了拍丫头后背，以示安慰：“如果是你，你也会的。”那语气，简直平静的不像话。
她又继续说：“后来你都知道了，可后悔吗？或者说，怨过恨过吗？我只能说，不悔！不怨！不恨！”
如果后悔，我就不会成为人人敬仰的张府女主人；如果怨怼，我就坚持不到现在；如果恨他，也就不会到了如今依然消消停停的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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