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浅的心猛地一沉。

她从未听说过这些往事，此刻突然得知，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慌。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指尖微微发凉。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人情深至此，宁愿相随于黄泉……

那肖珏得知父母双亡，该是多么悲痛？

她忽然想起那个总是挺直脊背、神色冷峻的人，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疏离与孤寂，心头不由得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程鲤素叹了口气，折扇“啪”地一声展开，又合上，反复几次，显露出他此刻复杂的心绪。

程鲤素“其实怀瑾也孤单的很。”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融进夜风里。

程鲤素“我们程家包括我娘，还有认识肖家的亲朋好友，都不大喜欢他。”

黎浅倏地抬起头，杏眸中满是诧异与不解。

月光照在她莹白的脸上，将那抹惊愕映得清清楚楚。

黎浅“为什么啊？”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维护之意。

在她看来，肖珏那样好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程鲤素苦笑了一下，扇尖轻轻点着掌心。

程鲤素“他们更喜欢的是我的大舅舅，也就是怀瑾的兄长，肖璟。”

黎浅“可他们不都是肖家的孩子吗？”

黎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望向程鲤素的目光满是探寻。

程鲤素“肖家是行武世家，必须要有一个儿子从军。”

程鲤素微微叹了口气，目光飘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程鲤素“可肖璟光风霁月，不喜舞刀弄枪，怀瑾为了成全兄长，便主动参军，承担起了家族重任。”

程鲤素“他早早进了军营，常年离家，养成了偏冷的性子，跟家人都不甚亲近，别说我们这些亲戚了，就连他母亲都不怎么了解他。”

黎浅轻轻咬了咬下唇，看着水面上漂浮的河灯，若有所思。

黎浅“离家太久，互不熟悉，也难免心生偏见。”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夜渐深，凉意渐浓，偶尔有几声虫鸣打破夜的寂静。程鲤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程鲤素“公主，禾兄，夜深了，我先回营了，你们也早些回去。”

他微微欠身，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忽然，黎浅远远望见肖珏独自站在河边的身影，想到方才程鲤素说的话，心中动容，连忙跑了过去。

黎浅“师父也来放河灯吗？”

肖珏闻声侧首，眼底映着河面的碎光，并未答话。

黎浅“我折不好莲花瓣……”

黎浅举起手中歪歪扭扭的河灯，声音轻软。

黎浅“师父能教教我么？”

他沉默地接过宣纸，修长手指几下便折出端正的轮廓。

黎浅凑近些学着他的动作，发梢不经意拂过他手背。

黎浅“这样折对吗？”

肖珏“嗯。”

她取出火折子低头去吹，夜风却屡屡将火星扑灭。

正蹙眉时，忽然有阴影笼罩下来。

肖珏的手已护在火折子前，掌缘离她的脸颊仅一寸之距。

肖珏“点灯吧。”

黎浅怔怔看着那只为她挡风的手，火光倏地在灯芯跃起，照亮彼此骤然接近的呼吸。

黎浅“多谢师父。”

他将点燃的河灯递还她手中，指尖相触时竟未立刻收回。

肖珏“公主的灯……”

他望向灯壁上墨迹未干的小字。

肖珏“为谁而祈？”

黎浅“为重要的人。”

黎浅将灯推入河水，看它晃晃悠悠漂向远方。

黎浅“愿他们从此都不再孤单。”

河灯汇入星河，他负手立于她身侧，月光将两道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就这样并肩站了许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