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阴邪之气瞬息消散,魏无羡拉住江厌离的手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确定她没有被自己伤到才放下心来
江厌离温柔的摸了摸魏无羡的头发:阿羡,没事的
低头看见魏无羡手中的陈情,江厌离有些奇怪,自从魏无羡回来终日陈情不离手,从前最喜爱的随便被孤零零的扔在房间
阿羡,这笛子?
想起刚才魏无羡拿笛子的神色,江厌离不自觉的摸了下
魏无羡来不及阻止,江厌离已经摸到了陈情……
凄厉的嘶吼在江厌离耳边炸开
冰冷顺着指尖蔓延全身,恍愡间她好似看见了很多身影,铁青的面庞配上苍白的皮肤尖锐的指甲滴下鲜红的血液,未看清细节即被一股怨气冲开
魏无羡一手撤回鬼笛,转身来到师姐后方堪堪扶住似要摔倒的人
江厌离久久不能缓神,魏无羡扶着她坐下
自己则担忧地蹲在师姐腿边。
阿羡,我没事
这是今夜江厌离第二次说出这句话,魏无羡更是自责,两次伤害到师姐,最后竟还让师姐安慰自己
这笛子是认阿羡为主了?竟不让旁人触碰?是我鲁葬了!
无意中抬得罢了,阿姐它有没有仿到你?
魏无羡焦急的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伤到。倒是你,每天与它朝タ相处,有没有察觉有个异样?
江厌离忘不了刚刚恐怖的场境
没有!一切都很好,师姐放心
江庆离悄悄安心,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非笛子主人,所以才被攻击:这笛子叫什么名字呢?
陈情!
笛音陈衷情,不计身后名!
终究是陈了何情
以前仙门百家可能不了解,但此时多多少少能体会到魏无羡为什么会给鬼笛起名陈情。
大概是陈世间难以言说之情。
乱葬岗三月,他看了太多冤魂厉鬼,无论生前是富贵还是贫穷,无论是十方恶霸还是菩萨心肠,每个人都或多少有难以言喻的无奈这些无奈憋在心中无人诉说,死后化为怨。
而魏无羡的卷入打破了这空寂孤独的怨,突然有人能听懂他们的话,能与其交流,还能陈述他们心中的苦和情,是以他们愿意臣服于他脚下,甘心受人驱使。
魏无羡自己更是因不可人知的原因,受尽非议,却无法诉说。
为何修习鬼道?不可说!
为何不再佩剑?不可说!
为何与鬼魅为伍?不可说
曾经的潇洒欢脱少年去了何处?
仍是不可说
自此只对笛陈哀,以音畅情,不论得失,不计名声!
此为陈情
前半生随便,道遥自在,无拘无束,随心所欲,随随便便
后半生陈情,笛陈自情,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
魏无羡转着手中笛子,久远的记忆慢慢浮现,沉浸其中
藕香攀上味蕾,勾起往日回忆。魏无羡喝着温热的莲藕排骨汤,想起这几个月的经历,眼睛竟有些湿润,不管多艰难多痛苦只要能喝上一碗师姐做的汤,一切都值得
还好师姐没有追问进门时的异象魏无羨暗自庆幸,他可以骗江澄,骗聂怀桑,骗蓝湛,骗所有仙门修士,就是不想骗师姐.
如果师姐问起,魏无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实话实说自己炼制阴虎符导致怨气侵体?差点走火入魔
势必会让师姐担心
魏无羨心底有个想法,也许师姐不想让他为难,所以才什么都不问
尚且来不及思索,江澄推门而入:好你个臭小子,提前离席偷偷跑来喝汤,把我一个人留下,也不怕我被那群老顽固扒皮拆骨了!
江澄亳不客气坐下,盛了一碗汤边抱怨边喝起来
喂!这是师姐看我宴席上没吃东西特意给我熬制的,这都让你喝了一大半了!
魏无羡眼看自己的汤见底,埋怨道
我也一晚上什么都没吃,还不都怪你,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不配剑?随便不是给你了么?为什么不带?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比试剑术出风头了么?现在怎么了?平白被人抓住把柄说咱们江氏没家教!
越说越气,江澄被金子勋和姚宗主讽刺了晚上,宴席上哪有心情吃东西
江澄的连环十八问让魏无羨刚刚好点的心情再次低落下去,他最明白不过,要是自己执剑而来,在场的世家子弟必将提出切磋比试建议,空有招式亳无灵力的剑式定会露馅令人生疑。
到时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被人发现真相,二是认为自己轻蔑对手,狂妄自大不肯认真比试
既然如此,不如不佩,直接灭了众人比试的念头
以前喜欢不代表现在也喜欢!
魏无羡低下头,垂下的头发刚好掩住落寞的眼神:人总是会长大的
江澄停住手下继续盛汤的动作,盯着眼前的汤碗沉声道:是啊!我们都长大了…不得不长大
一夜之间家族覆灭,父母身亡,担负起家族重任,报仇雪恨,照顾阿姐一世平安成了江澄活下去的目标。
江澄抱着剩余的汤满怀心事出了房间,一时竟忘记追问魏无羡晚间的事情
近月,射日之争在各地爆发,奈何温氏人多势众,竟堪堪打平手个
要说温氏现在最怕的人是谁?
不是斩杀了温大公子嫉恶如仇的聂明玦!
不是年少江氏掌权人江宗主!
也不是弹指一挥间取人首级的蓝二公子!
是那一袭黑衣,他长发自然披下,腰束“陈情”
夷陵老祖于战场之上,横笛一支吹彻长夜纵鬼兵鬼将如干军万马,所向披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温家修士远闻夷陵老祖驾到,竟有吓得未战先逃,只盼望自己别成了老祖手中的凶尸傀儡,死后不得安宁。
凡是有魏无羡参加的战役,射日联盟伤亡大大降低,各世家虽忌惮魏无羨诡异的道法,更庆幸魏无羡是江氏门人,站在自家阵营,云梦江氏名声大噪。
暮色降临时分,虫鸣清亮。具体射日联盟驻扎地不远处的山上,半人高的野草丛时而巅颖,仿佛有未知事物潜伏在内,等待随时发难树上坐着一个人,垂下一片黑色的衣襟,只纤长的黑靴,轻轻晃荡。这个人的腰间,插着一管乌幽幽的笛子,笛子下边垂着鲜红如血的穗子,也随着小腿的动作悠悠晁动。
再一细看好似有无数身影蒙绕其侧,恍恍偬偬不真切。而他脚下竟发出挖土的声音,几具血红的凶尸在魏无羡的命令下徒手挖着。
不ー会从地下拖出一具具腐烂半腐烂的尸身!这些尸体在清扬的笛音中慢慢苏醒,睁开早已没有眼球的眼睛.
四处摸索着…想起来之前都是用“随便”费劲的挖尸,现在魏无羡甚是满意,最起码现在不用他亲自动手了,免费劳力什么的最喜欢了,早该想到这个法子。
唯一不满足的就是现在这些走尸都太笨了毕竟不是活人,身体灵敏度都不太高,只能做些挖坑杀人这样的力气活。
魏无羡不愿意惊扰已安息的灵魂,一路上驱使的都是战场上刚死亡的温家修士,几个月下来,大小战役不断,再加上今儿刨了温家的祖坟山,把不知道多少代的温家老祖宗都挖出来了,应对接下来的战役应是够用了
那坐在树上的魏无羨好似察觉什么,从望向蓝忘机的方向
ニ人对望,四周是一地的血尸,正在或茫然
或挣狞地努力爬来爬去.
蓝湛,你来了!
魏无羡跳下树
嗯
这种场合,不适合你这样皎皎君子,你还是回去吧
魏婴,跟我回姑苏!
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
跟我回去!
不要
跟我回去!
蓝忘机,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魏婴…
地上蠕动的凶尸停下动作,安静下来,极力缩小身躯,降低存在感.它们没有意识,不怕伤痛,除了魏无羡的命令,全靠本能行动。而此时,它们本能感觉“主人”心情并不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