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天光混杂着冰冷的山风与狂暴的地脉乱流,从暗室坍塌的缺口处倾泻而下!玄烬周身包裹着失控的银灰混沌光芒,死死护住怀中气息奄奄的清霁,顶着倾泻的土石和混乱的能量,第一个冲出了那毁灭的囚笼。
紧随其后的是萧逐浪和沈清昼。萧逐浪深棠紫的衣袖被乱流撕开数道口子,嘴角残留着血迹,但眼神依旧锐利,一手紧抓着沈清昼的手臂。沈清昼怀抱“鸢鸣”,蒙眼绸带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凭借音律感知在混乱中闪避着致命的能量碎片。
脚下是如同洪荒巨兽咆哮的疏影峰。山体剧烈地震动,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纵横交错,狂暴的土黄色地脉能量,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卷起无数巨石断木,将山间的一切疯狂撕碎、吞噬!天空被喷发的烟尘遮蔽,光线昏暗,只有地脉乱流喷薄时爆发的刺目光芒,短暂地照亮这片末日景象。
“吼——!”
谢照临裹挟着赤金毁灭风暴的身影,紧随着三人冲出缺口。玄铁面具在乱流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他无视了脚下肆虐的地脉,目标只有一个——前方那道被银灰光芒包裹的身影!
“玄烬!留下星魂!” 冰冷的厉喝穿透狂风的呼啸,一道凝练的赤金毁灭光束,撕裂混乱的能量流,直射玄烬后心!
玄烬此刻的状态极其糟糕。强行融合混沌星砂与贪狼星魂榨取力量,如同饮鸩止渴。银灰光芒狂暴而混乱,在他体表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神智被疯狂侵蚀的眩晕。他只能凭借本能,在混乱的地脉乱流中左冲右突,艰难闪避着谢照临的攻击,根本无力反击,更无暇顾及怀中的清霁。
清霁被玄烬紧紧护在怀中,剧烈的颠簸和狂暴的能量冲击让他紧闭的双唇再次溢出带着霜金星砂的鲜血。他强行睁开沉重的眼皮,透过玄烬肩头翻飞的银灰光芒,看到了后方紧追不舍、如同魔神般的谢照临,看到了脚下如同地狱般喷涌的地脉,也看到了玄烬紧绷的下颌线和赤瞳中翻涌的痛苦与疯狂。
“放…开我…” 清霁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试图挣扎。他不能成为玄烬的拖累。
“不!” 玄烬的回应是嘶哑而决绝的低吼,环抱的手臂收得更紧,周身的银灰光芒再次爆发,硬生生扛住了一道擦身而过的赤金余波,身体剧震,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清霁霜青色的衣襟。
“找死!” 谢照临眼中杀机更盛,赤金星砂在掌心凝聚,数道更加刁钻狠辣的毁灭光束激射而出,封锁玄烬所有闪避空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铮——!”
一道清越激昂、带着金戈铁马杀伐之意的琴音,猛地从侧后方炸响!是沈清昼!他不知何时已被萧逐浪带至一块相对稳定的巨大浮岩之上。他盘膝而坐,“鸢鸣”横膝,十指在琴弦上急速翻飞。远山青的音波不再是防御,而是化作一道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音矛,如同疾风骤雨,精准地拦截在谢照临射出的毁灭光束之前!
“轰轰轰!”
青色音矛与赤金光束在半空中疯狂对撞,虽然每一道音矛都在接触的瞬间便被赤金毁灭之力击溃,但也成功地将致命的攻击轨迹撞偏、削弱。
“干得好!” 萧逐浪低喝一声,眼中紫芒一闪。他并未直接攻击谢照临,而是猛地将一把淬着幽紫毒芒、形如曼陀罗花瓣的细小暗器,狠狠射向谢照临脚下那片剧烈翻腾、极不稳定的地脉乱流区域!
“噗噗噗!”
暗器没入狂暴的土黄色能量流中,蕴含的剧毒与混乱的地脉能量瞬间发生剧烈反应!
“轰——!!!”
那片区域的地脉乱流猛地发生剧烈的能量殉爆!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土石洪流和能量冲击波,狠狠撞向刚好飞掠至此的谢照临。
谢照临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脚下的狂暴冲击狠狠掀飞!赤金护体光芒剧烈闪烁,身形在空中失去平衡,追击之势瞬间被打断。
“走!” 萧逐浪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把拉起力竭的沈清昼,深棠紫的身影再次爆发速度,朝着前方在乱流中艰难穿梭的玄烬追去。
玄烬也感知到后方威胁稍减,强提最后一口力气,银灰光芒包裹着两人,朝着地脉乱流相对稀薄、似乎通往山外的方向拼命冲去!
然而,谢照临的修为终究太过恐怖。那地脉殉爆虽猛烈,却未能真正伤其根本。仅仅片刻,他周身赤金光芒猛地一涨,强行稳住身形,玄铁面具下发出愤怒到极致的低吼!他不再追逐,而是悬停于狂暴的乱流之中,双手猛地结出一个极其复杂诡异的印诀。
随着印诀成型,他玄黑袍袖上的赤金彼岸花纹路如同活过来般蠕动!一股更加深沉、更加邪异的暗红色光芒,如同粘稠的血液,自他体内弥漫开来,瞬间融入周围狂暴的地脉乱流之中!
“地煞·引浊!”
冰冷的声音如同诅咒落下。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原本混乱无序、疯狂肆虐的土黄色地脉能量,在接触到这股暗红光芒后,竟如同受到了某种邪恶的引导,开始有意识地汇聚。一道道散发着浑浊暗红光芒、裹挟着无数尖锐土石的能量洪流,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毒蟒,从四面八方向着逃窜的玄烬、萧逐浪、沈清昼三人缠绕、绞杀而去!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
这些被引动的“浊流”,不仅威力恐怖,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污秽与沉沦之意,仿佛能污染灵力,侵蚀神魂。
“小心!” 沈清昼感知最为敏锐,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能量被邪法引动!有污秽之力!”
玄烬首当其冲!数道暗红浊流如同巨蟒般缠绕而来!他体表的银灰混沌光芒与浊流接触,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狂暴的混沌之力竟被这股污秽沉沦的气息隐隐压制、侵蚀!他闪避的动作瞬间变得无比滞涩,护体光芒急剧黯淡!一道浊流狠狠抽在他的后背!
“噗!” 玄烬如遭重锤,护体光芒瞬间破碎,身体向前狠狠抛飞,怀中的清霁也险些脱手!他眼前一黑,体内强行融合的力量彻底失控反噬,剧痛和疯狂瞬间吞噬了仅存的清明。
清霁在脱手的瞬间,用尽最后力气反手抓住玄烬的手臂,霜青色的衣袖在狂风中翻卷。他看着玄烬痛苦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混沌,又看向后方紧追而至、散发着滔天邪意的暗红浊流,以及浊流源头那如同魔神般的谢照临。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决绝,涌上心头。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玄烬即将被数道暗红浊流彻底吞没的刹那——
“叮铃铃…叮铃…”
一阵异常清晰、带着穿透灵魂般安抚与净化力量的金铃声,毫无征兆地在狂暴的乱流风暴中响起!
铃声并不宏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韵律,瞬间抚平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狂暴的地脉能量!
紧接着,一点温暖、纯粹、如同初升朝阳般的金色光点,在玄烬和清霁身前凭空亮起。光点迅速扩大、蔓延,化作一个半圆形的、流转着琉璃金砂的守护光罩,将两人稳稳笼罩其中。
“嘭!嘭嘭!”
数道缠绕绞杀而至的暗红浊流狠狠撞在琉璃金光罩上!污秽沉沦的气息与温暖纯粹的净化之力激烈对抗!金光罩剧烈波动,表面泛起涟漪,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却牢牢地将那致命的浊流挡在外面。
“青鸢师叔?!” 远处刚刚险之又险避开一道浊流缠绕的萧逐浪,看到那熟悉的琉璃金光罩,失声惊呼,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狂喜!
沈清昼蒙着绸带的脸也转向金光罩的方向,紧绷的神情微微放松。
金光罩内,清霁看着眼前这温暖而坚韧的光芒,感受着那熟悉无比的净化与守护气息,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师…姐…”
金光罩的光芒稳定下来,将外界的狂风、乱流、污浊尽数隔绝。一个虚幻却无比清晰的身影,在光罩中心缓缓凝聚。
依旧是那身琉璃金色的星纹长裙,金葵花钿簪于发髻。面容温婉沉静,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深邃,蕴含着仿佛能洞穿星海迷雾的智慧与历经万载沧桑的悲悯。正是占星阁主,青鸢!不过这一次,并非分魂星砂,而是她的本体,通过某种秘术跨越空间,投射而来的神念虚影。其蕴含的力量,远非之前的分魂可比。
青鸢的虚影并未立刻看向外界的谢照临,而是先望向了光罩内相互扶持、狼狈不堪的两人。目光扫过清霁苍白灰败的脸、嘴角残留的霜金血迹,又落在玄烬痛苦扭曲、混沌翻涌的面容和他丹田位置那点微弱却顽强跳动的星魂金芒上。
她琉璃金色的虚影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带着千钧之重,穿透了空间的阻隔。随即,她抬起虚幻的手掌,朝着玄烬的额头隔空轻轻一点。
一点纯粹到极致、温暖如春阳的琉璃金芒,自她指尖飞出,没入玄烬眉心。
金芒入体的瞬间,玄烬身体猛地一僵!翻涌的混沌与剧痛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清泉,疯狂侵蚀的混乱感被一股温和而强大的秩序之力强行抚平。他体内失控反噬、互相冲突的混沌星砂与贪狼星魂,在这股外来的、同源却更加精纯磅礴的星辰秩序之力引导下,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重新归于那由星魂开辟的“河道”之中。虽然冲突的灼痛依旧存在,但至少不再是毁灭性的失控。
玄烬赤红的双瞳中,那翻涌的混沌银芒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露出了属于他本身的、带着无尽疲惫与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眼神。
“定神,守元。” 青鸢虚影的声音直接在玄烬识海中响起,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做完这一切,青鸢的虚影才缓缓转过身,琉璃金色的目光穿透光罩,看向悬停在浊流风暴之中、周身暗红邪光缭绕的谢照临。
“谢照临师兄,” 她的声音清冽,回荡在狂暴的天地之间,带着洞悉一切的悲悯与冰冷的质问,“引动地煞浊气,污染地脉灵枢…这便是你追求的破而后立?这便是你…向师弟复仇的方式?”
她的出现,以及那轻易挡下浊流、抚平玄烬混乱的手段,让谢照临周身翻涌的赤金与暗红光芒都为之一滞。玄铁面具下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琉璃金色的身影,充满了惊疑、忌惮,以及更深沉的…被看透的愤怒!
“青鸢…师妹?” 谢照临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你竟能本体神念降临此地?!为了护住这个转世身,你连占星阁根基都不顾了吗?!”
“守护沧溟,守护星轨,守护…值得守护之人,便是青鸢根基所在。” 青鸢虚影的声音平静而坚定,琉璃金的光芒在昏暗的天地间愈发璀璨,“倒是师兄,执念入魔,引浊为力,可还记得璇玑宫创立之初,吾等仰望星穹,共立守护三界之誓时的初心?”
“初心?!” 谢照临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发出一声扭曲的狂笑,“那虚伪的光明,那腐朽的天道,早已将我的初心焚成灰烬!青鸢,让开!否则,今日连你这神念虚影,也一并葬送于此!”
随着他的狂笑,周围被邪法引动的暗红浊流更加疯狂地汇聚,如同无数条择人而噬的毒龙,环绕着他,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污秽与毁灭气息!赤金与暗红的光芒在他身上交织,气势节节攀升,显然要发动更恐怖的攻击!
青鸢虚影静静地悬浮在琉璃金守护光罩之前,面对谢照临的威胁,她琉璃金色的身影没有丝毫退缩。她双手在胸前缓缓结印,无数细碎的琉璃金色星砂自虚空中浮现,如同众星拱月般环绕着她,一股浩瀚纯粹,带着净化万物、守护星轨的磅礴意志缓缓苏醒,与谢照临的邪异浊流分庭抗礼,在这片混乱的天地间,划出了一道清晰的界限!
“既如此…” 青鸢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叹息与最后的决绝,“那便让师妹…领教师兄这百年堕魔之道!”
琉璃金与赤金暗红,守护与毁灭,秩序与浊流,在这天崩地裂的疏影峰上空,轰然对撞!最终的对决,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