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碎,在字典上的解释是杂乱零碎之物。苏轼的《石氏画苑记》中说,“其家书画数百轴,取其毫末杂碎者以册编之,谓之《石氏花苑》。”
文人墨客对自己的作品都以杂碎冠之,所以,对于我身边的这些人物,我用杂碎来统称,实在没有贬低的意思,只是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
一,单位的出身。
我们单位的出身并不高贵,甚至有些来路不正。市里一位权重人物的小三,在这个领导即将退休之际,突然有了危机意识,觉得自己失了靠山,下半辈子怎么过,一直以来,吃香喝辣都能公款报销,老东西退了休,签字一文不值,难不成要拿工资来养她,再说,老东西的工资卡在大老婆那里,怎么办?
当享受成了习惯,习惯了才发现这些东西不是自己家的,于是,小三开启了疯狂的挤压模式,紧赶慢赶,恨不能在领导退休之前把这管老牙膏挤干净。
老领导本来盘算的挺好,一辈子苦吃过,福享过,花花草草也沾过,退休了,归隐山林,淡泊人生,身上的光环褪尽,身边这些花花草草自然也就散了,自己还落得省心干净,一举两得。
可是,没想到这个小三却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大有翻脸翻船的意思,老同志不敢拿自己的后半生开玩笑,只好重打精神,开始寻找机会。
机会并不好找,以往的惯例,退休后的领导到下属单位去当个顾问,其实啥也不用干,连去都不用去,只是挂个名,为了领一份工资,可是,现在不灵了,局里下了文件,严禁退职领导到相关企业挂名任职。
怎么办呢?老领导毫无头绪,愁得把戒了几年的烟又点上了,信步来到窗前,放眼望去,办公大楼后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楼后面有一个偌大的广场,一半隔起来做了篮球场,方便职工文化生活,另一半来停车,现在开车的人多了,原先空旷的停车场现在每天停得满满的,中间扯了个水管,那些局里的小车司机就在这里洗车,省去了很多的洗车报销费用。
广场的东面和北面垒着高高的砖墙,墙那面是生活小区,南面被办公楼挡着,老领导正站在这个楼上张望,他的老眼久久的看着西面的单身宿舍楼,眼光由迷茫到闪亮,最后贼亮贼亮的。
这个单身宿舍楼一共五层,是九十年代建的,临街,当时局里下属一家投资公司,正是红火的时候,就在那个楼里办公,后来一来二去,红红火火的公司不知怎样忽然倒闭了,楼空了,后来租给一家旅游公司收房租,收了几年,再后来就有人告到检察院,说房租有大半进了个人的腰包,纪委来人查账,最后处理了几个人,从那时起,这个楼就闲着,后来单位就给单身的职工做了宿舍,连家在当地的小车司机们都要了房间,即使这样,楼里还是空着很多。
一个灵感就像一道闪电,准确击中了这个年过半百的老领导,他久久伫立在窗前,想得入了迷,下班的时间到了也不觉得,一直天黑了,那幢五层高的宿舍楼逐渐被夜色包裹,老领导看不见了,这才猛然觉醒,该回家了。
晚上,老领导躺在床上,听着老婆的呼噜声,夜不能寐,他脑子里的念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找到方向,一路狂奔,老领导心里按耐不住,半夜起来,伏案疾书,第二天,一份改造闲置房屋为职工提高福利的完整计划书就放在了局里一把手的办公桌上。
这个一把手是从别的系统调过来的,时间不长,在局里正愁打不开局面,这个计划就像一阵及时雨落到头上,这个单身宿舍他知道,空置着浪费,可听说由于前面处理的几个干部,撤职判刑,弄得人人避之不及。
他无所谓,刚来,背景干净,不怕这个,再者,他也想树政绩,表能力,这未尝不是个突破口,还有,老领导虽说是还有一年就退,可毕竟现在还在位上,自己新人一个,又不是什么坏事,何必去得罪人呢?
于是,大笔一挥,这事成了。
首先跳出来反对的,当然是住在里面的那些单身,谁不愿意住不花钱的房子?这一撮人去找领导反映,找到了老领导这里。老领导已经毛遂自荐分管此事,并且在局党委会上获得通过。
老领导向这些人承诺,家在郊区外地的以后每个月会补贴三百八十元钱,家在市里的每月补助一百八十元,这个钱等退出宿舍的当月就发。
这里面基本上是局里开车的小车司机,小伙子,二十郎当岁,正是缺钱谈恋爱的时候,再加上这三线小城,房租便宜,出去和别人合租,二百块钱就能搞定,变相多了一百多块钱,那些住在市里的,本身就是凑热闹,回家住,每月多小二百,何乐不为?
为了这点在老领导眼里看起来的蝇头小利,这帮人立马就散了。
老领导拿出了年轻时干事业的劲头来干这件事,他从局里搞来几十万的启动资金,又到下属的几家企业,豁上老脸,连借带拉拢入股,一共小二百万吧。
凭心而论,老领导能力还是有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三,也能善始善终,算是完美人生。
老领导有了钱,开始张罗装修的事,这可是个肥差,他找来一个相熟的包工头,几场酒喝下来,这事基本上就定下来了,只是装修完之后,小三换了一辆十几万的车,另外加上一个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