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栖迟在公主府里与枫非梧闹别扭后,枫非梧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甚至从那之后见面也是神情漠然,好像从来都不认识闵栖迟一般。随后他向天帝请辞,天帝同意后,他就匆忙回了鸾原,走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闵栖迟一眼。
闵栖迟想,他们这次是真的断了。
岁朝玉因为要进宫与帝后用膳,一同召了闵栖迟。
岁鹤归在嘱托岁安事情,竹兮亦将闵栖迟拉在一边谈话。
竹兮亦问他:“神佑,枫非梧那日请辞时脸色不好,你们……”
闵栖迟虽是玉言君的徒弟,但很早就出师闯荡,被顾八收为义子,风里来雨里去的。与竹兮亦的关系不像其与顾颜一样亲切,况他性子被说薄凉也不是没有道理,规规矩矩地,未有逾越之举。
可提到枫非梧,脸上的落寞之情难掩,颇为失神地应答:“他与我争执了一番,想强行跟我定永生不渝,但没成,就回鸾原去了。”
“他说我性格薄凉高傲,瞧不起他。其实我们一样,往日的种种不过是互相怜悯,互舔伤口罢了。”
说的轻描淡写,实则早已千疮百孔。
竹兮亦听后百感交集。闵栖迟若对枫非梧没有爱慕之情,怎会如此落寞狼狈?枫非梧的“好”爹声名狼藉,风流而可恶,若说枫非梧没有被他影响那都不现实。
闵栖迟之所以疼,那是爱而不得。闵栖迟清楚自己,所以他不能避免乱想,不能忽略枫非梧的性格——阴晴不定、心狠手辣,他又自卑又自负,那才是真正的薄凉。
可能他把自己也给骗了,真把床伴当伴侣,认为自己真的爱了。但他爱自己到极致,心就那么大,都留给自己了,既不能接受,也不能付出,他谁也不爱。
竹兮亦把两人的难舍难分看在眼里,他不禁多想了一下,微沉思后说:“可能不然。你融的是我的血脉,没有融入我血脉的优势,可能单单将冰凤第一世不可定永生不渝给保留了。”
也就是说,闵栖迟的血脉是竹兮亦给的,无法重生,却要像冰凤那样第一世不可定永生不渝。
冰凤凰血脉以修炼无情道为益,先祖用禁术,制定了不可于第一世定永生不渝这一禁制。
闵栖迟没有想到,勉强一笑:“也许吧。”
“不过这样也好,他断了对你的念想,你也能解脱些。”
……
公主府,岁安自上次在藏书阁见过梅檐闲一面,后再无他消息。而那日在藏书阁发生了什么,她无法打听到。
她只知道父帝要对圣叔叔出手,也隐隐约约猜到跟戒界有关。不过岁安还是很喜欢圣烨,圣烨曾经让父帝振作,让岁顷寒平安诞生,还不慕名利,有一片赤诚之心。
梅檐闲不来找自己,而她又不能放下面子去找梅檐闲,圣清灵好像也被圣烨禁足了,自己无法打听。
在短暂的犹豫后,岁安决定勉为其难地去找圣清灵问一下情况,绝对不是想见梅檐闲。但想溜出九境圆满的闵栖迟的视线是不容易的。
便有了一个将闵栖迟灌醉,再逃出去的馊主意。
闵栖迟是九境,灌醉也难。岁安咬咬牙将竹兮亦送她的万年女儿拿出,好酒闻着就醉。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提前服了一颗不醉丹。就以府中花开为由,邀闵栖迟赏花对酌。
可岁安自己喝一口给闵栖迟灌一杯,自己虽事先有服药,但也抵不过酒烈,头开始昏昏沉沉。
再看闵栖迟丝亳不改神色,于是拼了命给闵栖迟灌酒。
眼看闵栖迟倒下,岁安趁机开溜,府外有护卫,岁安打算触犯天规,飞过去。
刚离地面一尺,闵栖迟就将她拽了下来。岁安大惊失色:“您不是醉了吗?”
闵栖迟:“我千杯不醉。”
岁安想再溜,闵栖迟直接将她捆了。
“殿下,得罪了。”
说罢,就将挣扎的岁安半拉半托地送回屋。
雪原,顾颜他们准备启程去族秘地。
枫栖梧:“我不能去,我得守在这儿,这不能没有一个能干的。顾颜需去,顾颜在历劫的消息是被天后封锁了的。留在这儿,我一个人护不了,你们也需要有个人带路。”
他不知道是否有九境者来,毕竟顾颜是顾氏族的嫡系。顾氏族在人界未圣烨会持续针对顾颜,他也打不过。
他又看向择尘鞅:“你舅母在历劫,无修为,你必须护着他。”
择尘鞅点头,一行人也没有磨磨蹭蹭的,直接进了族秘地。
雪原到处都是冰天雪地,但在族秘地入口外的石门上缠绕在绿叶藤蔓,只不过被入侵者打碎了。顾颜有些愤怒,避开石头碎渣,正前方的走廊上的历代族长塑像也被捣毁,就像被强盗入侵了一般。
将要穿过走廊,岁顷寒他们就见地上有尸体,是天族的,嘴巴发紫,脸色苍白,指甲发黑,明显是毒气入体而亡。
顾颜也看见了,他冷漠地说:“幽族在天地初开时就存在了,族秘地岂是想闯就闯。”
天族是天帝的种族,天族人竟会被幽族的毒气毒死,让他们不敢贸然。岁见前方有毒雾缠绕,有了前车之鉴,便问顾颜是否有方法。
顾颜:“屏住呼吸即可。”
“这么简单?”
顾颜说:“会被憋死。”
“……”
顾颜说:“逗你们玩的,我不会憋死,我不受毒雾影响,憋气是你们外族人干的。”
不是说顾叔性子清冷吗?怎么,近朱者赤?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择尘鞅问。
“我可以让毒气散开。”
那你不早说!
顾颜念了咒语,雾气顿时散开,很明显有灵气波动。顾颜看着岁顷寒他们诧异的神情,一时觉得好笑:“不是神仙才有法力。”
也对,幽族当年就是反对始祖帝剥夺了众人的灵力,倾注于戒界之中,才举族迁往雪原。所以幽族可能是人界唯一可以使用灵力的种族了吧。
“幽族在这种极寒天气下,只能调动天地灵气,而无法有灵核以储气了。”
顾颜解释。雾气散开后继续前行,一路上有许多入侵者毒气入体而亡,直到走廊尽头的石门前。顾颜叮嘱他们说:“石门后摆着幽族历代族长的尸身,莫乱碰,想要拿神弓箭这是必经的地方。”
石门后是一间冰殿,有万千冰雕立于其中,气势恢宏,只用一种色彩便解释了穷奢极侈。宏伟壮观的程度不亚于天界的仙府。而尸身存放于冰晶棺之中,雪原极寒,可保尸身万年不腐。虽是不见天之地,但大殿内飞雪不绝,为冰棺覆上薄薄积雪,同时也给这壮观再添一抹亮色。
而入口大石门的正对面是出口大石门,而其间有一条掩在积雪下的小道,从此道过可路过所有冰棺。
而不和谐的是在这一条狭窄的小道上出现了四五个入侵者。他们明显搜刮了早些任族长的棺椁,正坐在小道上分赃。见有人闯入,正准备拔刀相见,却看见来的人后腿开始打颤。
一个是天界太子,一个是魔界公子,一个是衍荣君,一个是太子的妖孽徒弟。
“天族人。”择尘鞅道破他们的身份。
那几个人将宝贝揣入怀里,一副强盗模样。他们修为低,大概与白逸兴差不多,但应该带有扺抗压制的法宝,受雪原压制不大。
顾颜已经愤然,幽族人的族领地要强入侵,幽族人的族秘地说闯就闯,幽族的秘宝也要夺,幽族祖先的墓也要盗。他从随身的箭袋里抽出两支,拉弓,瞄准,箭出弦。
“咻!”
一个天族人被两箭穿心,倒地而亡。其余两个入侵者己经惊慌了,他们大声嚷嚷:“顾颜你疯了吗?我们是天族人,你想与天族为敌吗?”
顾颜在历劫,根本不知道什么天族地族。他欲再出手,却见那倒地之人心口血涌,在这种蓝白冰殿中格外引人注意。顾颜顿感眩晕,择尘鞅奉命保护故意,便想自己动手。
可打狗得看主人,择尘鞅看向岁顷寒,却见其一脸菜色,怒视这二人,斥责道:“身为天族人,岂能做偷鸡摸狗之事?陛下何时克扣了你们的资源?”
“殿下……”但他们转念一想,现在单单只有太子在这儿,他脸色不太好,大概是没有抵抗压制的宝贝,而他们有四个人,为何不可一战?
他们也是天族人,而天族是天界乃至六界最高贵的种族,但因为天帝也就是族长对族内理事的长老们的打压,让他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放肆,靠名头坑蒙拐骗。族中也分三六九等,血脉越纯正的天资越高,天资越高资源越多。
他们资质不行,得不到太多的资源,再这样下去,他们很难向前。但如果于此时与太子一战,他们觉得自己的胜算很大,只要有个打败太子的名号,他们将重新得到长老们的重视,他们也将靠此受万众仰慕。
“我们是做了偷鸡摸狗之事,但我们没有办法。我们之前在族内不受待见,资源总被克扣。但以前不会了,我们击败了你,族内会重新重视我们……”
语罢,四人齐向岁顷寒袭去,他们不会留有余地,只要击败了太子,他们一生都快活。
岁顷寒没想到他们蠢到动手,但他不能正面出手,因为大殿中的冰棺密集,不方便施展手脚。
他只能一味地躲,可这些人似乎认定了岁顷寒就是敌不过,就是弱。攻势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受到鼓舞似的愈发猛烈。
岁顷寒与他们保持功势相等的状态,择尘鞅走过来,与岁顷寒站在一起,朝着他们轻轻一点,那几个人瞬间倒地。
尽管控制了力量,那几个天族人还是撞到了一口冰棺,上面的积雪抖了下来。便看清了冰棺之中躺着的不是尸身,而是一个木碑。
木碑上刻着一个名字。
圣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