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风外寒凉,夜色如墨倾泻,灯光影影绰绰,露出了一张清丽的脸,她有些气恼,声音干涩。
莫山山阿羡莫要再拿我打趣。
她的性子一向很淡,那抹羞恼的绯色从她脸上透出来,煞是好看的。
谁能想到,风月下的女子说着这话,已站不稳当,唇瓣发白,潮湿的寒风仿佛要往她骨子里钻。
顷刻间便晃悠着向后栽去,离她近一点的魏无羡抢先接住了她,指尖贴在额头一量,手底下的肌肤滚烫。
玄关敞开一条缝隙,屋外的凉风徐徐,吹散室内沉闷的熏香气息。
少年合上门,腰间的笛子红穗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今晚心里不太痛快,又实在别扭极了,等到厌离师姐和江澄走后才偷摸着进来,小心翼翼的掀开那帐子纱帘,像个孩子般打开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宝贝存钱匣。
温暖的烛火照映在莫山山的脸上,她汗湿的发丝贴在颊边,额头发着高烧睡得昏昏沉沉的,两排睫毛细微颤动的模样让他想轻声哄着拍一拍她的背。
他将莫山山搂起来,抱在怀里,往她耳畔轻唤一声。
魏无羡山山......
她双眼紧闭,脸色白的整个人都像透明的,魏无羡鬼使神差的用冰凉的唇瓣轻轻碰了碰她发热的脸颊,亦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楠木床头的桌面摆了一盏琉璃灯,摇曳的烛火映到旁边瓷白的碗面上,碗底残留着一些乌黑的药渣,光是一闻就苦涩极了。
他想起刚才站在门外,师姐说山山不肯张口,费了好些药,只能托着等她清醒了再喂着喝下去。
他看向火里正煨着的药罐,揭开盖子,一股难闻的药材味刺鼻而来。
魏无羡端起柄端把药汤倒在碗里,眼都没眨给自己喝了一口,转而捏住莫山山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俯下身将口中的药渡过去。
两人垂着的睫毛尽是说不清的温柔,气息滚烫辗转,魏无羡冰凉的唇也染上了暖。一个时辰前,若不是这场高烧,莫山山说不定已离他而去。
魏无羡今晚说要娶她的那句话绝非权宜之计。
他看出来了,莫山山比谁都迟钝,她聪明绝顶,偏生对于情感的事却像个榆木一样不开窍。
她有了离开的打算,这提醒魏无羡有了危机的压迫感。
说着要娶她的那一刻,血管脉络顺着心脏流动着,突突震颤,就好像把什么捉摸不透的东西笼在了掌心,或许是一只野生的雀儿,或许是一道缥缈的雾。他说不清。
魏无羡只觉得自己的前半生都好像是上一世的事了,自负狂妄,没什么能留有余地的。
或许是报应来了,他栽到了乱葬岗,遇到一个人,从此有了渴望和恐惧,甚至心甘情愿被驯服。
说来也奇怪,劫数与缘念从来祸福相依,也不知道莫山山是他的劫还是缘。
他垂头望着少女白皙的脸,眸色深沉,手指缓缓勾勒过她的鼻尖,红唇,最后落到了她脆弱的脖颈处。
不用费多大力气,只需要轻轻收紧,“咔嚓”一声,莫山山就会像任他予取予求的傀儡一样不能说话, 不能挣扎。
同他度过这一生。
.......
可他唯恐伤到她一根头发。
原来情之一字,竟是这样的滋味。
他将她的五指嵌入自己的掌心中,肌肤相抵间熨帖出温度。
而后他低垂着浓长的睫毛,眼角染上红色,睨着她沉睡的模样,满意的勾起唇。
窗外明亮的月牙微钩,透进来旁观屋内一幕,外头安静的没有一丝动静。
晚风卷着寒气,尽数灌入窗口,吹散沉闷的死寂之气。
清风朗月,万物离光而去。
唯独莫山山,一昼一夜,皆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