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衣料,寒意刺骨。叶佳敏蜷缩在洗手间角落,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剧烈的干呕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喉咙火烧火燎,胆汁的苦涩味道弥漫在口腔。更让她恐惧的是,小腹深处传来一阵阵不祥的、持续性的、如同被冰冷铁丝紧紧缠绕的坠胀感,伴随着细微却清晰的痉挛。
“孩子……” 她死死捂住小腹,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瞬间压过了心痛和愤怒。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这是她和刘耀文之间,除了那些伤痕累累的感情外,仅存的、最真实的联系了!
“太太!太太您开开门啊!” 陈伯焦急的拍门声和呼喊如同隔着厚厚的玻璃传来,模糊不清。
“陈伯……” 叶佳敏的声音微弱嘶哑,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肚子……疼……”
门外的陈伯瞬间听出了不对劲,脸色煞白!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撞开了并未反锁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这位见惯风浪的老人也倒吸一口冷气!叶佳敏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鬓角的碎发,整个人像一片在寒风中凋零的叶子。她紧紧捂着肚子,身体因疼痛和恐惧而微微痉挛。
“太太!” 陈伯惊呼,立刻冲上前想扶起她,“别怕!我马上叫救护车!马上!”
“不……不要……” 叶佳敏虚弱地摇头,泪水混着冷汗滑落,她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上那张刺眼的照片依旧亮着,“别……别让他知道……照片……” 剧烈的疼痛让她语不成句,但眼神里的绝望和某种决绝却异常清晰。她不想在这个时候,以这种狼狈的姿态,面对那个刚刚在照片里对着林淳晴“笑”的男人!尤其不想让他以为,她的痛苦是因为那张照片的“争风吃醋”!
陈伯瞥见照片,心中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他立刻应道:“好!太太您别说话了!保存体力!” 他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直接拨通了刘耀文最信任的私人医生的电话,言简意赅说明了情况,强调必须立刻、秘密前来,并且只通知刘耀文一个人。
与此同时,“云顶”会所露台。
刘耀文被林淳晴的纠缠弄得心烦意乱,正想彻底离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陈伯的专属号码!这个时间,若非天大的事,陈伯绝不会打来!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立刻接起,陈伯压抑着巨大恐慌的声音传来:“先生!快回来!太太她……她在洗手间晕倒了!肚子疼得厉害!情况很不好!医生已经在路上了!”
“什么?!” 刘耀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刚刚压下的巨大恐慌瞬间以百倍的强度卷土重来!他眼前发黑,手机差点脱手!“佳敏!” 他嘶吼出声,再也顾不上任何场合、任何人,像疯了一样推开挡在面前的林淳晴,跌跌撞撞地冲回宴会厅,撞开人群,朝着出口狂奔而去!什么庆功宴,什么林氏,统统被他抛在脑后!
林淳晴被他推得一个趔趄,高跟鞋差点崴断。看着刘耀文失魂落魄、如同世界末日般狂奔离去的背影,她脸上精心维持的笑容彻底僵住,随即扭曲成一种极致的怨毒和不甘!他竟然……为了叶佳敏那个贱人,如此失态?!凭什么?!
别墅。
私人医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检查的结果让所有人悬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先兆流产!*孕酮水平偏低,宫腔内有少量积液(暗区),伴有宫缩迹象。情况危急,必须立刻采取保胎措施!
医生迅速给叶佳敏注射了黄体酮和抑制宫缩的药物,安排了输液,并严格嘱咐必须绝对卧床,情绪必须保持平稳,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药物的作用暂时压下了那可怕的坠痛和痉挛,但叶佳敏的精神却像彻底垮塌了。她闭着眼躺在客房的床上,脸色依旧惨白,像一尊失去生气的瓷娃娃。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身体的痛苦暂时缓解,但心口的那个洞,被那张照片和刘耀文缺席的晚餐彻底撕裂,呼呼地灌着冷风。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汽车刺耳的急刹声!紧接着是沉重而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刘耀文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呼喊:“佳敏!佳敏!”
刘耀文几乎是撞开了主卧的门!当他看到床上输着液、脸色惨白、无声流泪的叶佳敏,看到她小腹上盖着的薄被,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药水味时,巨大的恐惧和悔恨瞬间将他击垮!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竟直接跪倒在了床边!
“佳敏!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混蛋!是我该死!” 他抓住她冰凉的手,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床单上,“我不该去什么狗屁庆功宴!我不该没看到你的信息!我不该……” 他想解释照片的事,却不知如何开口,巨大的恐慌让他只剩下最原始的忏悔和哀求。
叶佳敏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盛满爱意和星光的眼眸,此刻空洞而冰冷,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和……心死般的疏离。她看着跪在床边痛哭流涕、狼狈不堪的刘耀文,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恐慌和痛苦,心中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太迟了。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林淳晴身边。
在她和孩子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姗姗来迟。
那张照片,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将“不信任”和“不在意”深深烙在了她心上。
她轻轻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滚烫颤抖的手中,一点一点地抽了出来。动作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刘耀文的手僵在半空,掌心瞬间变得冰凉。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抽离的手,看着她眼中那片死寂的冰冷,心脏像是被那只手生生掏空!前所未有的恐慌彻底淹没了他!他宁愿她打他骂他,也不愿看到她这样……仿佛灵魂都被抽离般的死寂!
“佳敏……” 他声音破碎,带着无尽的恐惧,“你骂我!你打我!别这样……求你别这样看着我!孩子……我们的孩子……”
提到孩子,叶佳敏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一只手极其轻柔地覆了上去。那里,是她在经历了背叛、痛苦和生死一线后,唯一仅存的、需要她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她的眼神变得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温柔,但那温柔,只对着她腹中的孩子,再也没有分给床边那个男人一丝一毫。
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微弱,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句清晰地扎进刘耀文的心脏:
“刘耀文。”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带着彻骨的寒意。
“从现在起,我只想保住这个孩子。”
“请你,” 她抬起眼,那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出去。”
“……” 刘耀文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叶佳敏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彻底隔绝了与他的世界。
医生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连忙上前低声劝道:“刘先生,太太现在情绪极度不稳,任何刺激都可能导致情况恶化!请您……先出去吧!让太太静养!一切以保住胎儿为先!”
刘耀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失魂落魄地被医生和陈伯半扶半劝地带离了客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他绝望的目光。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走廊里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他布满泪痕、苍白如鬼的脸。巨大的痛苦和无助像野兽般撕咬着他的心脏。他想起那张该死的照片,想起林淳晴那恶心的嘴脸!滔天的怒火和杀意瞬间取代了悲伤!
他猛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冰: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查清楚今晚‘云顶’庆功宴露台上所有的监控!特别是林淳晴靠近我的那段!还有她手机里发送过的所有信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查出来!我要知道那张该死的照片是怎么回事!我要林淳晴……付出她绝对承受不起的代价!”
挂断电话,刘耀文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黑暗中,只有他压抑不住的、绝望而痛苦的哽咽声在空旷的走廊里低低回荡。
冰封的屋檐下,叶佳敏用一道心门将自己和孩子彻底封闭。而刘耀文,这个曾经在商界翻云覆雨的男人,此刻却被绝望的挽歌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