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依旧很大。
等我回过神来时已经慢悠悠走在街上,一眼望去人群嘈杂,大小不一的伞贴着伞,掀起的水花侵染了半片裤脚,连同心绪一同承载了些什么,乱乱的毫无章节。
由云层孕生出的泪花包装成几份,分布滑落树隙,引至枝桠喃语。
恍惚间我摸了摸黏在鬓间潮湿的发丝,觉着这水帘晃动得有些厉害,不仅画面模糊,声音还吵得令人发颤。
慢慢的,我抚摸至胸口,一下又一下,伴随着雨滴落的速度鼓动,才恍然发觉,好像是自己的心跳得慌。
说起来,我并不算得上是个脾气极其恶劣之人,甚至可以说,对待事物和人都很有耐心,做事有头有尾,尤其是画画。可不知为什么,在看见厉枫时总是一阵烦躁,想甩点脸色给他看,让他瞧着谁才是掌管者,因此在以前我虽表面上老是对他平平和和笑,实际心里不知道吐槽了他多少回。
只觉得他很烦,尽惹事生非。
可他这人怪得很,有时候又听话得紧,乖得不成样子,让我连一句训斥的话语都张不了口,只默不作声把碎掉的文字吞咽下喉。
看他漂亮小脸蛋上扬起得意的笑容,桀骜又张扬,热气腾腾的,我知道他又得逞了。这让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佯装不在意样视而不见,毕竟这也是他引以为傲的一点。
这么一想,似乎我对他的了解并不浅,错就错在他对我的感情,不仅仅停留在亲情那么简单。
想到这我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不动还好,一挪动身子这才发现旁边几时不知站了个人,侧颌正直勾勾盯着我,看得我心慢了一拍。
“湿了。”
什么,什么湿了。
“你湿了,哥哥。”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来的,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静静伫立在一旁,澄澈的黑眸比这场大雨还要湿。他上挑的眼尾如池水之中漂浮的金鱼,在指尖环绕,时不时用尾巴上下扫荡,滑溜溜的触感让人完全失去了控制权。
我气得牙痒痒,拳头握了又握,这小子,没大没小的,都说的什么荤话。
像是读懂了我内心想法,他神情变得有些愉悦。
我一时摸不清他的注意,脑子被搅得一团糟,想说些什么呢,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教训他呢,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管教。
就像他不曾对我言语演绎过任何爱意,行为举止却又表示仓促,和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一般无理。我也不曾对他好言相待,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滔天恶意,讥讽而又刻薄。
最后只能任由时间融化在我肩胛,怒不可遏抛下一句。
“滚远点,谁是你哥哥。”
他说,能陪陪他吗。
他有很多话想对我说,比如他进入拳场之后发生了什么,遇到了怎样的人,又因此而获得了什么,还有关于那场火后我去了哪里,卖了那破烂不堪的房子后的钱支撑了生活多久,又为什么要放弃行业,一个人苟延残喘等死。
从前一声不吭跑出去就算了,走了也什么都不说,就留一笔钱摆那给他看。
如果可以,他希望我们还是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谈谈。可我不知道能和他谈些什么,他给了我继续苟活的机会,但我什么也没有了,只仅凭那一点爱好支撑着自己,这难道对自己就不够残忍了吗。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拿着那三言两语对我施以援手,好似我们敞开心扉就能相拥畅谈,成为彼此紧贴着内心的依靠。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
你用赤忱之心为我奉上最虔诚的祷告,渴望那炙热能够将我灼烧个遍,可你错了,你最拿手的坦率直白,在我看来不过是企图作弊后的弄巧成拙。我也想过能有一人在声声呼唤中回头,周遭事物静止,飞鸟破穹,蝉鸣伴耳,只剩人笑靥绽放。但我也错了,错在有过这样的想法,妄想将情感寄托于他人,用自己微弱的灵魂去触摸表层。
我们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