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存活于这美丽世界的前二十一年里,从未想过半夜闲来无事翻翻的小说情节会套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探究过前世今生这种问题,因为她早已是将死之人。辗转于各个城市,不同的医院,一成不变的是令人心生不适的消毒水的味道。
夜晚寒凉的月光和稀疏的繁星陪她走过了最后一程,她的人生在一声刺耳的声音中结束了。
再醒来时,却站在一片火光之中。
她发现自己满脸泪水夹杂着尘土和血腥气,却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也是这时她突然听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告诉她说:“云儿,别怕。”
那时她慌张和迷茫的心情就真的被安抚下来了,因为她没有再感到病痛的折磨,不必再承受化疗后的副作用,而是一种神奇的契合般的感觉。
像是蝴蝶从花上跃起的那一刻,嘴里残留的糖味,还有炙热的火光和身上的剧痛感。
她还活着啊。
这种感觉,清晰到无法抗拒。
她面前的女人整个人似乎都在颤抖,轻抚她脸庞的手带有能够平复她内心不安的温度。
“云儿,”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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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娘子!回神了!”
玉儿见宋文舒游神太久,便轻声唤她,待她眼前清明,身子却仍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久久不想动。
“娘子,听闻边疆战事已平,阿郎就要回来了呀!”
玉儿是这宋文舒的小丫鬟,当初她拼了命从那吃人的火海里跑了出来落得一身伤,剩着最后一口气晕倒在地上,再醒来时便是看到这小丫头趴在自己床边垂泪。
看到她醒来又是高兴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匆忙跑去叫人险些绊上一跤,莽莽撞撞的样子倒是可爱。
“可有确切消息?”
她眸子转了转,叹口气问。
“这……”
玉儿被这一问难住,半天不知该怎么应声,瞧着支支吾吾的样子,定是道听途说之闻。
宋文舒不免被逗笑。
“边疆稍太平些,这些个传闻便是免不了,娘子可莫听玉儿说的。省的啊——空欢喜一场。”
青姨端着一盘点心走进来,笑骂玉儿。待青姨将点心放到桌上,淡淡撇了一眼便没了兴趣。
青姨也明白宋文舒内心所想,片刻之后看着盘中泛着淡红的糕点,缓缓开口:
“小姐爱吃的那家店桂花糕已经买完了,这老杭家的定胜糕在苏州也是一顶一的绝,小姐何不尝尝看?”
宋文舒对手里的书失了兴致,随手拿了一块儿在手中掂了掂。
“待我去换身衣裳,出府看看还有那家店值得一去。”
长安街头,只见一位身穿墨竹长衫长相略带女气的小郎君带着一位小娘子走着,不免觉得奇怪。又有些尚未出阁的姑娘见这小郎君的容貌清秀,倒算是上品,便和好友站在一起暗暗说着什么。
“长安何时来了位这般好看的小少爷?”
“不知他家境如何?年方几岁?。”
徘徊在路边的首饰摊上,深红色的布毯上放着许许多多样式不同的发簪。宋文舒目光一转瞧上了个桃花样式的簪子,又回头看看身穿粉色衣裳的玉儿打扮素净,总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从荷包中掏出几两银子递给小贩,将手中的簪子插入玉儿盘起的头发中,上下打量了一眼玉儿满意地笑了笑。
“娘…娘子……”
只见玉儿羞红了脸,她笑了几声。
“该叫郎君才是。”
“娘…郎、郎君!”
玉儿紧跟在宋文舒身后,低着头牵着她的袖子跟着她在人群中走来走去。
宋文舒拍了拍她的手,当做是个安慰。本打算找个饭店尝尝看这几百年前古人的手艺,不想转来转去却到了这花柳之地。
不过也无妨,既然来了,就看看到底是一副如何的情形吧
“这里可是青楼啊…要是让大娘子知道了……!”
听到这话,宋文舒站定身子。宋柳氏那古板严苛的性子,还有句句带针的话儿,总让自己觉得心中有些发怵。
要是被发现了,不知道该被怎样收拾。
但转念一想,自己早已经交代了青姨,若是玉儿不去告状,只要那宋柳氏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捉玉儿,应该也没什么事。
想到这,宋文舒缓缓地回过头直直的看着玉儿。
玉儿被看地打了个颤,
“郎...郎君...?”
“…玉儿不会去禀告夫人的,郎君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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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子。”
青姨朝宋柳氏行了个礼,将手中端着的茶水放到桌上。
“阿七那丫头呢?怎么大中午的就不见人影。”
宋柳氏拿起青瓷茶杯吹了吹杯中的茶水,淡淡地问。
“回禀夫人,七娘子说许久未碰琴了,怕手法生疏,一大早便在瑬云苑抚琴呢。”
宋柳氏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随后叹了口气:
“那便不要去打扰阿七了吧,待会儿贵人要来,定要好生招待。去吩咐厨房做几样汴州 小点,备好茶水,切莫怠慢了。”
犹豫几下,最终还是问出口,“可若是那人提起……”
“若是提起…应付过去就好。玉佩已碎,元瑟已死。当年的一句玩笑话罢了,又有多少人记得。”
画面一转,宋文舒坐在清风阁正对木台的包厢之中,随手拿了块儿点心放入口中,清凉的感觉在口腔中弥漫。
“这是什么点心?味道倒是不错。”
“看这模样,该是连环糕吧?”
打量着手中白色的点心,点了点头。听得那乐音响起,宋文舒好奇地看向木台,只见一女子身穿白色长裙,衣襟丁香褐,头戴白色穗花,面容素净不带妆,倒与那些个胭脂俗粉大不一样。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拿来形容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一舞毕,她红唇一笑,怕是勾走了清风阁大半人的心。
“这便是这清风阁的头牌名伶——南雪。”
“真是绝色啊,可惜是个卖艺不卖身的主。”
“玉儿?”
“怎么啦?”
“你想什么呢?如此入神。”
“没什么,就是觉得天下竟有如此好看之人。”
打开包厢门,脑袋里还想着方才那位女子的身形,不想老鸨却走到自己面前。她上下打量宋文舒一眼,那样子分明已认出这位小郎君是女子所扮:
“小娘子打扮得有些拙劣了。”
“还请赐教。”宋文舒闻言停在老鸨面前。
“小娘子骨架本就娇小,扮做男子,若说是纵欲过度身体虚,可偏又面色红润,实在是搪塞不过去。何况小娘子耳上还有耳坠的痕迹,漏洞真是处处可见。”老鸨看了眼宋文舒塞进她手里的银子,笑晏晏地收下了。
待宋文舒从青楼中离开,也是时候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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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