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没人记得那块饼干到底被谁吃了。
四个小孩子折腾到半夜，期间血竭还找了个地方把自己冲洗干净，才吵吵嚷嚷的在榻榻米上睡去。
或许是同为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尽管先前并不知道，血竭潜意识里似乎还是更愿意和银时靠近写，他缩在被子一角，与银时面对面，另一只手却还在被子外边，紧紧握着那把黑伞。
他从前执行的大部分任务都是在夜晚，生物钟早就紊乱得很，加之初来乍到新环境，难免局促不安的失眠。
乡下的深夜除了偶尔乌鸦的嘶鸣声以外十分寂静，或者说死寂，从前无数个夜晚，血竭都在聆听自己的心跳声中度过。
自废墟中走出的、崭新的人生。
他慢慢翻了个身避开银时呼出的热气，透过木门的间隙，隐隐有束光。
血竭的神经瞬间崩紧——吉田松阳房间的方向、贼么。想法瞬间被否定了，如果真有贼的话，估计也会被松阳桑敲到地里的吧…
尽管如此，小兔子还是蹑手蹑脚的避开睡相极差的另外三人，拎着伞向光束的来源摸去，还没进对方的门，就听见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怎么了，血竭君？”吉田松阳放下手里的书，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说道。
门后探出小小的黑脑袋，血竭显得有些窘迫：“看见松阳桑房间的光，有些担心就过来了。”他借余光打量男人手中的《大般涅盘经》。
“人生无常”——这是队伍中某位僧人打扮的旅者告诉血竭，佛门对于生命的态度，小兔子不懂佛法，却对这话深以为然。
战争是残酷的，越是强大的东西越是脆弱。
而人阅读一定带着某种目的、或是寻找什么，那么吉田松阳，是否在佛经中找到对永恒生命的解答？
恐怕男人自己也不知道，一切都是转瞬即逝，一切皆为泡影之梦。
梦境投入现实的影子、那个黑头发的瓷娃娃将伞放在门口，走到矮桌旁跪坐在吉田松阳的对面，“松阳桑，这里，真的可以收留我吗？”这是他憋了半天的问话，“在您已经知道我是夜兔、知道我杀了很多人，与攘夷志士战斗的情况下？”
“那真的是你的愿望——而非出于他人的需要吗？”男人将佛经搁在桌面上，伸出手——没有把血竭敲进地里，只是动作轻轻的揉了揉，“他们利用你的迷惘，你内心的软弱，
而人的使命，不就是和与生俱来的软弱斗争吗？”
平生第一次被人形容时用上“软弱”一词，夜兔却并不疑惑，松阳比他强很多很多很多——毫无疑问的，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如若说血竭日后将成掀起惊涛骇浪的飓风，那吉田松阳，大抵就是万籁俱寂的海底。
他睿智且深不可测，带有毒品一般禁忌的吸引力。
“以后不需要再有这样的疑问了，欢迎加入松下私塾，血竭君。”
泪水，滚烫的，不是因为疼痛之类的生理反应，而是源于突然剧烈跳动的心脏、以及波动的情绪。
血竭在哭，生理盐水充斥满眼眶，这是他第一次拥有这样强烈的情感，它轻易击败了夜兔强大的肉体与血竭独有的逞能、故作麻木。
“那么，晚安。”
“晚安，松阳桑……”他抹掉流淌的泪水，语气很快就平静下来，“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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