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眼睛治不好了吧?所以才不愿意来医院。”
从她怎么都不愿意上医院和之前那句“都说了不是手术就能治好”的话来看……
“你……知道自己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对吧?”
少女没有说话,他便当作是默认了,想到她瞒了他那么久,一路上有那么多机会解释,他却傻傻地担忧着。
他眼中划过一丝受伤和自嘲。
不过也是,这本来就是他多管闲事,她都说了不要上医院了,她已经表露了那么多次不情愿,他却还是一厢情愿……
想想就觉得可笑极了。
“啧,我可真是……”他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到了最后一刻还在隐瞒,是把他当傻子忽悠吗?说不定心里看他急得团团转的样子正偷笑呢。
她根本就没把他当同伴!
心中语法的冷淡失望,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明明如果是白濑瞒了他许多东西他也不会生气和在意,可是如果是对象是叶子的话,他心里很难受。
……
手心滑进一尾小鱼,精准地咬住了他的虎口。
少年脚步一顿。
比他还矮的少女拉着他的手,沉默了片刻,幽幽地开口,声音不再如以前的温柔和善,充满包容力,反而因为不再抑扬顿挫,没有情绪,所以显得有那么一丝沙哑和森冷,宛如金属敲击,清清泠泠。
像是森林之下的月色,没了湖泊与篝火,只剩下了穿破黑暗的锐利。
是的,这才是她的声线应该给人的感觉,只不过她平时都用温柔上翘的尾音掩盖过去。
“其实……我只是大概知道。”
她低下头,这次没有捂嘴也没有咬指关节,另一只手也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温温凉凉的像是一层水,黑发将她的面容挡住,看不见脸,只有她指尖的力道诉说着她的不安。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世界就是一片漆黑,我不知道什么是明暗,什么是色彩,也不知道美丽与丑陋。”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能听到别人的心跳和呼吸,是不是因为我比别人多了没有的能力,所以才不让我对世界的感知和别人一样。”
“中也你知道吗?我其实不是一个人,我的梦里有很多小孩子,他们有骨骼,会笑,会说话,还会唱歌。”
【my mother has killed me】
“我的母亲鲨了我。”
【my father is eating me】
“我的父亲在此我。”
【my brothers and sisters sit under the table】
“我的兄弟姐妹坐在身旁。”
【picking up my bones】
“收拾着我的残骸。”
【and they bury them under the cold marble stones】
“然后将他们埋葬在冰冷的大理石下。”
随着她的话一句一句落下的,是一道道漆黑的雾,像是将白纸染黑的水墨,在空间中迅速弥散开来,然后中也就看到被黑雾组成的人形。
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没有色彩,没有明暗,这些人形只有线条和骨骼,而光线落到他们的身上,仿佛被一身漆黑吸收掉了一样,只能勉强看清还是有衣服的。
这些人,就像是盲人眼中的世界。
只有骨骼,只有线条,而色彩与明暗都不存在。
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
他们靠在一起,然后一起贴着沙利叶的背很亲昵的样子。
不过只有那些小孩子的贴着她,黑雾中最高大的仿佛成年人的两个站得远远的,没有靠近的趋势。
就像她的歌谣里一样,是父母。
而那对父母手中拿着的,是斧子与刀。
中也微微绷紧了肌肉。
叶子眨了眨眼睛,放开了他的手,背到身后去,整个人往旁边走了两步,那些在空气中弥散的黑雾则跟中也一直保持距离,没有碰到他身上,仿佛他周围有什么被挡着一样。
“这是我的异能力,是罪恶的孩子和残忍的现实,懵懂的恨与扭曲的爱的诅咒,是不幸与无知的能力——黑色童谣。”
这是梦幻的童话与泥泞的现实交织的灰色世界,是属于小孩子的现实,成年人的童话,是背德的,无序的,丑陋得可以将任何人都污染成最疯狂、最纯粹又血腥的属于沼泽的能力。
她歪过头,浅浅地笑,声音也掺杂了风与甜味,“这样也没关系吗,中也君?”
面前的少年有一颗罕见的赤子之心,哪怕深陷泥潭也纯粹得令人心惊,忍不住让人怀疑……
他啊,真的是属于现实的人吗?
这个孩子,已经过了十五岁了吗?
本来她不应该在这里呆这么久的,一幸只能让她驻留一段时间,她却在这个地方呆了两个季度。
她并不是看不清自己的人,她很清楚中也是自己驻足的原因。
这个人令她好奇,非常的好奇,就像在黑暗中行走久了,突然看见一缕突兀的阳光,她忍不住对他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而感到在意,哪怕注视着这缕光的行为非常无聊而枯燥,但是那些愚蠢的需要她动脑子的泥潭又让她觉得这么注视着也不错。
空气静默了一瞬,短短的两秒,却有种空气都凝固的错觉。
“你这丫头……”
她听到了布料摩擦的声音,根据空气的流动,是在抬手臂。
发顶被温热的体温覆盖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经常使用重力的缘故,她感觉很重,就像她每次都被捏得有点肿的脸一样。
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被那只手揉乱。
“……”
“算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少年叹了一口气,报复一般地把她好不容易弄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揉乱,看她因为动作而茫然迷糊的表情才堪堪放手,觉得心口憋着的气顺了不少,“不过我也猜到了,大概是异能的代价吧。啧,不就是跟街区那个泥巴怪一样都因为异能生活不便嘛,有什么害羞的。小孩子坦率一点,把所有事情交给大人处理就好了。”
所以啊,别再露出那副仿佛要哭出来的表情了。
笑得丑死了。
“……”叶子难得怔住了。
交给大人吗?好像也有谁说过类似的话。
【臭小鬼就不要冲在前面了,这个是大人的事情,少碍手碍脚。】
她抿了抿唇,抬手将作怪的手抓住,流露出自己都没发现的委屈和开心,“中也自己也不大呀,还未成年呢。”
“那也比你大!”
“你是说身高吗?”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神奇的是叶子和中也似乎都没怎么长,不过饶是如此叶子也跟中也只有几厘米的差距。
身高是中也永远的痛没有之一,他立刻就炸毛了,举起拳头在她头顶滚了滚,“你不也一样!不要以为我不会揍你啊,我还在生长期你知不知道。”
这个借口用在半年只长了一厘米的你身上可真是形象啊。她默默地吞下了这句小讽刺,毕竟羊之王虽然对女性和小孩儿的态度稍显宽容,但并非没有下限的,雷区蹦迪照样该动手动手半点不含糊。
医院之行就这么落下帷幕,中途中也还带着叶子开了个小灶去了一家最近比较出名的甜品店。
“中也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一家啊。”捧着蛋糕的叶子幸福地眯起眼睛,挖了一勺喂进嘴里,背后都泛起了粉红色的小花花,和刚才宛如鬼片现场出来的小姑娘根本是两个人。
“之前也不知道哪个家伙一直在撺掇采购的人在促销日给她带个外卖,你以为是谁准许的?!”中也想到某个平时一本正经教书的叶子老师用识字的方法骗采购的人写下一定会帮她带甜品的承诺书这种丧病的行为就严重怀疑平时在大家面前的体贴都是装的,所谓的为人师表什么的只是为了掩饰你试图偷懒还有开小灶的私欲对吧。
“甜味可以促进大脑分泌让人觉得舒服愉悦的多巴胺,放松心情,传说中是幸福的味道,中也可没有权力阻拦我追求幸福哦。”
……你的追求幸福就是坑蒙拐骗走其他孩子的糖果吗?不要以为他不知道,之前她给不写作业的孩子的惩罚就是拿走他们身上的糖果然后自——己——吃!
以权谋私的最典型案例了。
话说这个什么甜点真的那么好吃吗?
他从旁边拿出一只干净的叉子叉走了叶子正要下手的蛋糕。
“……”
呜——
他死命地把用来彰显他跟这个甜甜的小女孩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可乐灌进嘴里,然后又把店家客气性招待的冰水囫囵吞枣地喝下去。
水珠从下巴顺着脖子的线条流下来,划过喉结没入衣服里,格外的性感。
叶子却只听到了少年发出嘶哑痛苦的shenyin,“这个也太甜了吧。”
总之没有浪漫情调的男孩子这样感叹,并且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刚刚解决掉大半蛋糕的叶子,仿佛看到了外星人。
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这么甜的东西她是怎么吃下去的?或者他们用的不是同一种味觉?
他甚至开始思考男女生理差异导致对甜味的耐受度这种学术性的问题。
话说比起什么被诅咒的异能力,味觉失常明显更可怕好吧?!
♢♢♢♢♢作者的废话:
呜呜呜呜我在写什么【捂脸JPG】
剖析自我好中二啊感觉!
反正就是,中也就这么被说服了,就是仗着他心软。
看似是叶子服软事实上是中也输了呢。
像极了那些恋爱中犯了错还先说我错了你走吧我配不上你事实上等着女友心疼他的渣男!
没错中也又拿了女主剧本,小白花的那种【噗嗤——】
所以今天的叶子说真话了吗?
——当然没有!
中也心疼她每天听着这些童谣睡觉觉,以为她从小就被这种诅咒的能力环绕,实际上并不知道这玩意儿还可以关掉哒!
完全被吃得死死的呢好惨一啾也【鳄鱼泪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