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新月悬在夜空中,风吹着野草摇摇晃晃,寂静的山林像死人一般。右将在树梢间低飞着,衣服被风带起,咧咧作响。
这一路,他总觉有什么不对,可又说不出原因。身后,被风吹落的银粉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地闪着,断断续续,一直连接到八墓岭。
一大早,阮汀洲便叫卢修去请了右将来,说是抓到了那套话的女妖,三月正与几个妖怪一同审着,看是谁漏了消息出去。
右将心下一惊,但仍未动声色,只应了一声,便随卢修去了。到了关押那妖怪的地方,阮汀洲与左将早已等在那里,门紧紧关着,看不到里面究竟是何情况。
“主上”右将在他身后站定,“听说那妖抓到了,可问出是谁手下的小妖了吗?”
“八墓岭。”阮汀洲悠悠地说。
右将目光垂落下,未再问下去。
“右将,你说……待三月和青玉问出是何人泄露了消息,我该怎么处罚那叛徒?”阮汀洲的语气阴冷异常。
“自然是要杀了他。”右将淡淡道。
阮汀洲轻笑一声,回过身来:“我想着,许是不该让三月去问,若叛徒是左将,岂不弄巧成拙了?”
右将被他的话问愣了一刻:“左将忠心主上,怎会是他?”
“那你猜猜看,会是谁?”
右将已不敢再答话,阮汀洲的谋略他日日看在眼里,今日用这些话来试他,怕是已经知道了。他有意离开擎云洞,将那些往事都透露给了八墓岭,谁知那忘骨做事畏首畏尾,怕他假意投诚,又差了一个蠢妖怪来套话。
右将挑眼看向那屋子,三月就在屋子里,此刻他还能赌一把,只要抓住她,阮汀洲顾及着她腹中左将的孩子,定不会轻举妄动。若是等阮汀州发难,他怕是难逃一死了。
右将沉默着,忽地一个闪身从两人之间穿过,冲进了屋里。本以为左将会紧追而来,却没想两人一动不动,他隐隐知道自己中了计,转头看向屋里,四周布着阵法,阵中放着一件三月的衣服。他已知道自己插翅难逃,反倒是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早知道是我!”
阮汀州跨过门槛,道:“风凉去你房间找兔子的时候,落了些银粉在那。”
“风凉?他没傻?”右将忽然明白了,“哈哈哈,我懂了,是我傻了!从一开始就是你们设的计,风凉曾对三月有意,洞里人尽皆知,叫左将动手打伤他,顺势装作疯傻。没有人会对一个傻子有戒心。阮汀洲,你好计谋!”
“为什么…”阮汀洲还未说完,就被右将打断了。
“为什么背叛擎云洞?阮汀洲,我近千年的修为,法力高强,你要我做右将,可却从不信任我,我开始还以为你与左将相识数百年,情谊匪浅,所以你时时处处相信他。可后来卢修来了,你连卢修都信,却独不信我。不如卢修也罢,两年前他们三个来了,我竟连三个人类都不如了,你爱屋及乌,娇纵那小丫头,连我都要让她几分。”
“她只是个小孩子,你何必与她计较。”
“若我没有猜错,此刻你早已差人将夫人和那丫头护得密不透风了吧?危急时刻,你满心里惦念的是人,何必还做妖?”
“无关人妖,凡是真心相待,我必不会辜负。”
高冷翻过身,打着哈欠,一睁眼,风凉早已没了人影,他腾地坐起,风凉上次跑到右将房里,吓得他后怕了许久,这次再乱跑,怕是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慌忙穿上衣服,满洞里找着风凉,兜兜转转,最后跑到了灶房。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本想着这次回去一定要结结实实打他一顿,可一看到风凉,他便呆在了那。
风凉双手揉着一团面,可水好像放多了些,那面像缠到了他手上似的,怎么都甩不脱。他一抬头,见高冷正在看着自己,立马讨好地笑着:“嘿嘿嘿,高冷,之前三月在这教过我包饺子,我也只会包饺子了。你等一会儿,我再重新揉点面。”
“风凉”高冷眼里说不出的复杂,“你是好了,还是……根本没傻?”
“我…好像是…好了吧?”风凉眼神心虚地乱瞟着。
高冷懂了,他一直在演,就在他们眼前,看着自己和三月为他伤心,整整两个月,他就没有一刻心软,一直在骗他们。
高冷重重摔上门,转身走了。风凉的笑也没了,他何尝不痛苦,三月在他面前哭得伤心欲绝,他也想抱住她,告诉她自己没事。
可他昏死过去的那晚,左将来了他们的房间,用法术迷晕了高冷,告诉他洞里有叛徒,要他醒来后装疯卖傻,好去查出是谁,临走还特意交待他不能透露出去。他也知道,在这种地方,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他何尝不是忍着痛苦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