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桩婚事轮不到我,可不知那十一郎在何处见过我,居然说对我一见钟情,非要娶我入府。
吴家只得派人来提亲,我娘毫不犹豫答应了,这是唯一能救郦家的机会。
她甚至都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
我跪在地上求了她三天三夜,让她不要把我嫁给一个痨病鬼,可是她不为所动。
还威胁我说,若我不嫁入吴家,她只得带着我们姐妹五人一起去投河。
她一边假惺惺抱着我哭,一边接了吴家聘礼,迫不及待将我推入深渊。”
郦寿华握紧拳头,眼中全是愤慨。
阿渡眼中同情更甚。
这哪里是嫁人,分明是被母亲卖出去给人家配半冥婚,俗称冲喜。
她翻看命簿,那吴十一郎在他们成婚三年后,就因得了痨病去世。
彼时,郦寿华不过是个二十岁刚初头的年轻寡妇。
也就是,她被迫嫁给痨病鬼时,才十几岁,真是可怜。
“那吴家十一郎原是个文质彬彬,知书达理之人,若不是被孱弱病体所累,原本应该考科举,入仕为官。
为国为民请命,成就一番事业,这一身病误了他的才华和抱负。”
阿渡看得出来,虽然郦寿华对这桩婚事不满,可对这个死鬼老公还是几分敬意。
“起初我和他相处,心中害怕被他传染,后来他遍寻良医为我配了防止传染的药,我才和他亲近些。
他教我读书写字,写诗作画,我这一手棋艺,也是他手把手教的。”
提及亡夫,她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
“他是个极好的人,事事周道妥贴,让我过了几年舒心日子。
他不仅对我上心,对我家人也是时刻照拂,不仅时常接我妹妹们来家里小住,请名师教导他们。
还拖着病体,亲自去敲了登文鼓为我郦家夺回被侵占的家财。”
郦寿华语气中带着几分对亡夫的钦佩。
刚才暗淡无光的眸子,露出一丝庆幸笑意:
“可尽管如此,我还是很不甘心为家族牺牲至此,我不爱他,却又要感念他的恩情,敬他如神灵。
如同被他圈养的小猫小狗一般,在他羽翼下求生,我不甘心,难道女子就不能有自已的成就和人生吗?
可我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最终我还是和他捆绑在一起。
为他穿上白衣,为她守寡,即便他临终之前安排好一切,给我田产、铺子、还将祖传珍珠帐留给我,允我改嫁。
可是他母亲还是觉得是我克死了她 ,想勒死我为她儿子殉葬。
我不想死,她儿子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进门时,他就只剩下半条命。”
她轻揉着因为愤怒而暴起的青筋:“后来虽然我被救,可是我家里人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三妹与人私相授受,私定终身,在结婚前逃婚,改适他人。
我母亲既想成全三妹,又不想失去探花郎这么好的女婿,逼得我改嫁入了杜家门。”
提及第二任丈夫,她阴郁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无奈又幸福的笑:“我那第二个丈夫是个顶好的人,爱重我、包容我、尊重我。
虽然有点幼稚却对我温柔体贴,而且身体也健康。
我嫁他不过三年,他就当了尚书郎,还为我请了三品郜命夫人,我后半生过得幸福美满。
可我依旧不解,为何我这一生都在被人控制,任由别人安排人生,倘若再活一回,我定不会任由他们 操控我的命运,洒脱而活。”
郦寿华起身朝她一拜:
“望大人帮我化解这个心结!”
“好!我助你重生!”阿渡爽快答应 。
郦寿华摇头,嘴角轻勾,忧愁苦笑:
“我这人耳根子软,责任心重,虽觉得父母对我不公,依旧不懂得反抗。
即便回去,也只会被再折磨一次。
我听城主说,您可代替亡灵解怨释结,完成心愿,并且共感同梦给苦主。
寿华恳请大人替我跑一趟,用我的身份重活一次。”
前世她有太多怨、太多恨,若回去重走一回只是在伤口上再撒把盐。
她做不到对自己残忍,还不如当个旁观者。
看看郦寿华人生由别人过,会不会不一样。
“好吧!”
阿渡也正有此意。
她那小奶狗的第二任老公,她还挺喜欢的。
正好,可以调戏一番。
“多谢。”
阿渡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咬破手指在她额头上画下一朵彼岸花,嘴里念:
“彼岸入魂,二人共感,携汝之愿,重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