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勒住缰绳,战马嘶鸣着扬起前蹄。
他调转马头回到车旁:“夫人,怎么了?”
浓眉下的双眸闪过一丝疑惑。
大乔没有回答,放下帘子转向小乔:“蛮蛮帮我脱簪。”
她的神情严肃,唇线绷得笔直。
乔家欠的债,她必须认。
祖父不能前来忏悔,那她和小乔来了,就必须替祖父谢罪。
小乔先是一愣,随即会意,灵巧手指取下姐姐发间的珠钗。
“好!”
她将首饰一一放入紫檀木盒。
大乔自己摘下耳坠、手镯和戒指,用丝帕仔细拭去脸上的脂粉。
整个人疲倦而无助。
当年魏家几乎灭族,魏劭一个支撑门庭,万般艰难。
祖父也未曾相助过一次。
只道两族结了仇,便老死不相往来。
甚至没有拜祭过他们一回。
她心中虽恨透了魏劭,却也自觉乔家亏欠他。
这日,便让她尽一点心意吧。
她从行囊中取出一套素白衣裙换上。
小乔有样学样,也将满头珠翠取下,换上一身白衣。
“长姐,无论你做什么,蛮蛮都陪你。”
小乔仰起脸,杏眼中盛满坚定。
“祖父一直都想来拜祭老魏侯,只是天下大乱,他一直忙着打仗,不能如愿。
如今我们来了,必要为祖父诚心祭拜,以慰魏家先灵。”
大乔轻抚妹妹的发顶,怜惜看向她。
“姐姐,我明白的。”
小乔乖巧点头,眨着一双灵动又无辜的大眼睛。
大乔和小乔弯腰从马车内出来时。
魏劭翻身下马。
他眉头紧锁,大步走到车前:“你在做什么?”
声音里带着疑惑。
大乔解下最后一支发钗,乌黑长发如瀑垂落。
虽不施粉黛,却有一种纯净之美。
白衣胜雪,衬得她肤若凝脂,在暮色中宛如一朵绽放的白梅。
魏劭拦腰将她抱下车,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她。
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
平日里珠光宝气的她如同娇艳的玫瑰,此刻却似迎风而立的百合,清雅高贵得不似凡尘中人。
她抬眸看向魏劭,眼中水光潋滟:
“魏侯,当年我祖父未能驰援,致使魏家三代男儿战死辛都。
今日我代乔家,向魏家英灵谢罪。”
魏劭将她放下,面色骤变:“不必如此!不是说了吗?不必再提。”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惊起路边树上的飞鸟。
“于你是旧事,于我乔家却是永远弥补不了的错误。”
大乔系紧腰间素带,动作干脆利落。
她径直走到官道中央,对着辛都方向“扑通”一声,跪下。
青石路面上的碎石子立刻刺痛她柔软的膝盖,但她只是抿了抿唇,郑重地叩首。
“乔家长女乔梵代乔家上下,跪拜魏家列祖。”
她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声响。
穿着孝衣的小乔也跪在她身侧,跟着恭敬叩首。
姐妹俩的声音在寂静的官道上格外坚定。
魏劭站在原地,紧握拳头青筋暴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居然肯为乔家跪拜他家先人!
他身后的亲卫全都怔住,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