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未央堂外数十盏描金喜灯次第亮起。
将朱漆廊柱映得流光溢彩。
魏劭执起大乔纤纤玉手,郑重其事地深深一揖,玄色广袖垂落:
"夫人有心了。"
宫扇后传来一声轻笑,素白指尖在雀翎间若隐若现:
"你我既成夫妻,你的先祖,我理当同祭。"
扇面微倾,露出新妇含情杏眼:"再大的喜事,也越不过血脉情源。"
一缕夕照穿过雕花窗棂,正落在她金丝鸾凤的嫁衣上。
魏劭喉结微动,却见扇面倏地合拢,美人声音带着娇嗔:"婚礼该开始了。"
堂内金猊炉吐着龙涎香雾。
十二枝连枝灯将青砖照得如同白昼。
鎏金案几上,黍稷牢醢陈列如仪,菹菜青翠欲滴。
满座宾客峨冠博带,坐在织锦坐垫上,低声赞叹。
赞礼官高唱"新妇入堂",孔雀羽扇轻移,露出新嫁娘惊世容颜。
大乔莲步轻移间,红色罗裙漾开涟漪,臂间红色披帛随风翩跹。
她通身倾泻的华彩。
金累丝凤冠垂下的明珠在她额间轻晃,恰似洛水神女踏月而来。
满堂宾客呼吸为之一窒。
魏劭立在喜案前,肃杀之气被红纱袍柔化,眉宇间凝着少见的平和。
大乔借着扇隙打量夫君,忽觉前世竟未发现,这男人剑眉星目,长得如此俊朗。
他身上诸侯冕服衬得他肩宽腰窄,玄衣纁裳袭在身上更显威仪天成。
将她衬得如同他掌中一尊玉雕人偶般精致小巧。
"却扇——"
礼官唱和中,大乔缓缓垂落羽扇,堪堪掩住朱唇。
杏眸抬起时,恰撞进魏劭幽深的眼波里。
那征战沙场的悍将竟怔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宽大手掌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
"看什么?"大乔眼波流转,将扇柄往前送了送:"接扇呀。"
魏劭如梦初醒,接过羽扇,指尖微颤,险些碰翻礼官捧着的鎏金盘。
他目光灼灼似要将大乔容颜烙进心底。
素来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朝阳般的光彩。
"奉匜沃盥。"
侍女捧来缠枝莲纹金盆,水面浮着几瓣早开的桃花。
大乔纤指刚触及水面,忽见魏劭剑眉微蹙。
原来她为防沾湿袖口,正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伸得笔直。
男人冷峻的唇角扬起,将她手放进水里。
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帮她洗手。
再扯过绣着比目鱼的锦帕。
不由分说捉住她柔荑擦干。
"仲麟。"大乔耳尖微红:"礼制里可没这规矩。"
他指腹粗粝的茧子摩挲过她每寸指尖,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本侯的婚礼,自有章法。"
铜盆水面倒映出他眼底化不开的柔情。
"共牢而食——"
二人相对跪坐于青玉案前,魏劭倾身,玄色广袖拂过她膝头蹙金裙裾。
在满座惊呼中,他亲手为她正了正略歪的凤冠。
指尖留恋地拂过垂落的东珠:“好看。”
大乔长睫轻颤,瞥见案上铜镜映出两人身影。
威仪赫赫的诸侯王,此刻正为他的新娘理妆,温柔得不可思议。
"夫妇食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