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带他回来。”
天空漆黑,仿佛沉淀着海底那些终年不散的阴霾,将太阳也吞没进去,没有也不配光,没有也不配有影,只有永恒的黑暗。
指间划过赤红的风暴,毫无规律的旋转,有星辰陨落有世界毁灭,摇摇晃晃,裂隙不稳定的延伸着,,犹如垂死的疯狂,要撕碎一切。
阴暗,毁灭,末日。
海天倒置,原本平静如镜面,踩在上面会拉出清晰倒影的水面如今却如同经受着十级狂风的摧残,掀起惊天动地的海啸,波澜翻到高空之上,又重重的砸下来,牵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爆响声暴烈到歇斯底里,像要击穿耳膜。
魔。
黑气和血腥的戾气犹如章鱼触须探出,嘶吼着不甘,黑暗的记忆一遍遍重复,轮回,让怨恨在其中不断的酝酿,反复的肆虐,逐渐夺去灵魂最后残存的清明。
端木熙伸出手捂住耳朵,几乎觉得眩晕,他一步步艰难地踩过水面,这不像走过灵魂的安宁之地,倒像是每一步都踩在沼泽里,举步维艰。无尽吸扯力像是拽着他往下拖,拖向黑暗,拖向死亡。
绝望。
就连心灵纯洁的阳冥司,也几乎要迷失在这样浓重的绝望里。
“敬华!”
端木熙扬声大喊。
他从未如此庆幸过,他并不是真正的死了,他从鬼门关里头生生挣扎逃出的一丝薄命,如飘絮脆弱,他本不惜命,但是除了他……除了他。
“敬华!”
除了他,还有谁敢深入一个半魔的灵魂里,去寻他……
他眯起眼睛,遥遥望着通天贯地的风暴柱,银色的长发被风吹起,逆着像要将骨肉都割离的风艰难的走进过去,一步步踏进真实。
“杨敬华!”
风暴骤止。
灵魂之海狂暴不可言的裂隙凝固住了,仿佛整个世界,一时间遗忘了呼吸。
“端…端……?”
他听到杨敬华的声音,沙哑而模糊,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从喉间泣出血来。
“…端……木?”
“是我,敬华。”
端木熙也是第一次接触魔道,有些仓皇。但这又不仅仅是入魔道,更是杨敬华,更多的是担忧。
他伸出手,试探着想要安抚濒临失控的影灵。
他还是太自信了。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是前所未有的速度,视线都难以捕捉的速度。端木熙只来得及啊了一声,就被重重的扑倒在了地面上。
灵魂的时间停留在最美好最青春的十六岁,端木熙那时还留着长发,被这一扑下去,长发扬起,仿佛悲哀陨落的白蝶,被狠狠一把的压入了污泥。
“敬…敬华?”他小声的叫着他。
杨敬华死死地搂着他肩膀,一腿压在他腿间,头埋在他颈窝,简直是八爪鱼一样死死裹紧他,力道大的可怕,像能把骨头都能捏碎。
端木熙微微抽了口气,努力放松,侧下头看见杨敬华漆黑的发顶,用发带束起的长发已经散了,漆黑的垂下来,搭在她肩上,如同无数黑暗的魔气,让端木熙眼前都晃了一下,他隐隐约约的看到杨敬华发丝下的眼尾,鲜血一样的红,仿佛烟熏的妆容,但是谁都知道不是的。
那是地狱的标志。
他颤抖着动了动那只没被压住的手,小心翼翼的伸过去,碰了碰杨敬华的眼角。
为什么?
他想,心口麻麻痒痒的疼,像被一千万根针来来回回地刺穿,密密的孔缝间流出了鲜红色的心头血,就去他心底里所有的热气。
为什么……
你……
温热的手指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刹那,杨敬华猛然地抬起头,仿佛斗兽场的铁栅栏被拉开了,饿极的野兽扑出笼牢,漆黑的眼瞳也如兽一般,正闪出淡淡的紫光。理智的意味已经很淡了,唯有绝望,幽沉的可怕。
端木熙的手腕被一把掐住,白皙的腕部压出红痕,被大力按到了灵魂之海的水面上。
阳冥司疼的闷哼一声,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冰凉的气息已经侵占他的全部呼吸,唇瓣被夺去了。
不是渡灵力,也谈不上亲吻,更应该说是攻城略地的掠夺。如同不请自来的恶客,舌头闯进口腔,狠命的纠缠,肆虐,允吸舔咬,却粗暴极了,仿佛要和他融为一体。端木熙难受的唔了一声,陌生的接吻感太过猛烈,端木熙很难从其中感觉到舒适,他只感觉到了血腥的味道,痛楚在蔓延。却分不清,是谁的血。
或许,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