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最藏不住的,就是秘密,可所谓的秘密也是最多的。汉宫修筑模样高大宏伟,城墙数十丈,每个出入口都有重兵把守,倘若贼子闯入必定是有去无回。
程少商陡然仔仔细细观看一圈,高空灿阳明亮,晃人眼睛,折射下来的芒刺直挺挺落在砖瓦上,整个宫墙顶部银白一片。这样一个地方,宫墙看似密不透风,可保不准转角就有人,哪里是藏秘密的好去处呢。
她笑了笑,可凌不疑却是个例外。
那人心思深,一个秘密保守至今,若非朝夕相处,她怕也不会发现,若她不发现,伤心的事是不是可以少一点呢。
“他说让我倚靠他,我倚靠了,让我信他,我也信了。可结果却像个傻子一样被抛弃。”
没头没尾的,少商手挡烈日,仰头轻声道。三皇子不理解她的意思,以为她只是在赌气,于是大方劝道:“子晟心疼你,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拖累你,你更应该理解他才对。”
“理解他?!”
少商侧头笑了,只是几分冷漠全部写在脸上,三皇子殿下哪能知道他们之间的曲折呢?不过也对,世上那么多悲惨苦难的人,怎么能求着个个都被理解呢。
她理解凌不疑,谁又来理解她。
“三皇子殿下同凌不疑关系好似也没达到知心知肺的地步吧。”
不知怎地,三皇子想起在程家时,程少商豁出性命的言语,莫怪凌不疑将她放在心上,或许程四娘子自有她的过人之处。
他养在宫中,皇后越妃从来都是进水不犯河水,可他是皇帝的儿子,哪能心思单纯毫无城府。
太子优柔寡断不成气候,委实不是担当大任的材料,可这些心事他不能说,却也得谋划。
小时候子晟与他相交甚好,可慢慢长大了,反而因一些缘由不得不‘生疏’。
三皇子不疾不徐,将这些往事说给程少商听,少商也没想到他们还有这层关系。
原来表面上凌不疑和太子殿下关系好,实则不然。
“那日秋狩,阁楼的人中是你?”想起以往不解的小事,此刻豁然。
“不只有你,还有他。”少商笃定,三皇子也没否认,如此,她才了然点点头。
不过现下,知道那么多也无益,不过是把往日没弄清楚的理清楚罢了。
二人疾步,穿过长长的夹道,跨上数十步阶梯后,才来到大殿门前。
里头讨论激烈,少商耳朵进入无数大臣数落凌不疑罪状的言语,更有甚者直接要凌不疑死。
他们说凌不疑弑父,罪无可恕,合该九泉之下为死去的人忏悔,赎罪。
程少商脸上神情寡淡,可心底却为凌不疑感到一阵哀戚,绝望。
这些朝臣不会顾忌文帝,他们只想让凌不疑死,不管他究竟错没错。或者他正是想明白这一点,晓得他姑母死后,唯一能证明其身份的人都没了,所以屠戮四方,只为报仇。
便是以他一人之言,难以让这群心底执拗的朝臣信服。
所以,世上再无人知晓他不是凌不疑,而是霍无伤。
程少商吸了一口气,全身上下都是冷冰冰的,她同情、心疼凌不疑,可绝不原宥他抛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