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再次静了下来。
尼克詹姆斯在卡罗康尔的背上缓缓举起右手，做出了一个大拇指的动作，像是在用生命维持着体力，但最后还是有气无力地垂了下去。
当部队撤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掩体后，约翰康纳立刻大步走来，脸上的硝烟和疲惫掩盖不住眼神中的关切与决断。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向队伍核心：“直属队军医……！”
一名身着战斗医护标识的士兵迅速上前，动作利落地解开了尼克破损的护甲，检查伤口并探听心跳。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只有军医快速而专业的动作声。
“长官，詹姆斯元帅伤势严重，多处贯穿伤，失血量大。”
“但护甲确实吸收了大部分冲击和致命伤害，重要脏器未发现即时致命贯穿点。”
“他现在生命体征微弱但稳定，休克风险极高。我会暂时稳住情况，但必须立刻返回地下城进行深度手术和输血，否则……”
约翰的眼神锐利如鹰，瞬间扫过尼克苍白的脸，然后做出了决定。
“我知道了。”他顿了顿，“军医，还有第二战术小组留下。”
“立刻建立临时安全点，向基地发送紧急医疗救援信号，标注坐标和伤员状况。”
“务必确保詹姆斯得到最优先的医疗后送通道。”
言闭，目光逐一扫过留守的队员，最后落在军医身上：“这里的安全，交给你们了。守住位置，等待救援，保护好伤员。”
“是，长官！” 军医连同被点名的战士们齐声应道，立刻开始执行命令。
约翰的目光随即转向剩余的精锐战士们，“其余人，跟我走。”
“继续执行任务，摧毁气象武器基地。”
说罢，约翰康纳转身走向天网气象武器基地的方向，残存的直属部队精锐立刻跟上。
差不多走了半个小时，一个隐蔽的基地在浓密的树丛中缓缓印入众人的眼睛。
“这是什么?”
眼下，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堡垒。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驻守着一大群终结者，然而此刻却连个鬼影都难觅。
显然，刚才他们的运输机在空中被终结者击落时，就已经惊动了这里的终结者军队。
它们倾巢而出，在前往气象武器基地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重重埋伏，这才有了刚才那场激战。
而天网的气象武器基地由于其高度的机密性，规模并不大，只是隐蔽地坐落在这里，因此驻守的终结者数量也相对有限。
“所有人，注意警戒……”
约翰康纳和卡罗康尔举枪在手，缓慢而警惕地向前突进，直属部队的其他成员也紧随其后，一同踏入了这座漆黑的堡垒。
走了没有几步，脚下原本只有鞋底那么浅的水变得越来越深，最后到了约翰康纳的大腿根上停止了“生长”。
“ 看来，这里就是天网存放气象武器的核心了。"
约翰康纳的声音在密闭空间中回荡，沉稳的声线裹挟着金属般的冷硬。
他扫视着布满管线的舱室，右手果断挥下："所有人立刻布置炸药，务必彻底摧毁它，不能留任何重建可能。"
"康纳，看这个。"
卡罗康尔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像磐石敲击般短促有力。
约翰骤然转身，顺着卡罗的视线望去---一台闪着冷光的终端屏刺破黑暗。
他大步上前，手指在覆尘的键盘飞速敲击。
屏幕滚动过无数加密文件，却多是无关紧要的日志。
就在指尖即将移向关闭键时，文档底端倏然弹出一道刺目的红色三角警示符，刺痛了他的视网膜。
约翰的呼吸凝滞了。
光标点开的瞬间，荧蓝冷光映亮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天使计划’……" 他低沉的嗓音碾过这个词，每个音节都像淬毒的子弹卡进喉间。
约翰康纳知道这个计划，这是一个天网在2068年启动的一个特殊的计划，准确的说是T-H计划。
在2068年，天网曾将一名人类改造成半人半机械的形态---即T-H型号。
改造过程中，天网保留了此人的核心记忆和个人情感。
但同时，它也删除了其部分非必要的记忆片段，使其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是被改造过的存在。
最终，天网通过操控其潜意识，暗中驱使他执行各项渗透任务。
可惜的是这项计划最后以失败而告终，人类的大脑最终战胜了机器，摆脱了天网对他的控制。
约翰康纳现在都记得他的名字---马库斯。
但眼前这个天使计划与之前的截然不同。
分子机器人将被植入人体，彻底改写细胞变磁流体机器物质。
受害者会保留人类记忆，其躯体却能在特定磁场影响下，使磁流体拥有近乎无限的分裂与再生能力---一种扭曲的不死性。
更致命的是，他们的思维会被天网彻底清脑，沦为绝对忠诚的傀儡。
“‘天使计划2.0……”
约翰康纳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滚过地面的闷雷，屏幕上刺目的标题映着他骤然冰冷的眸子，“……或者说，T-3000计划。”
约翰康纳继续翻着屏幕，最终才感到一种冰冷的慰藉。
目前，还没有一个人类能熬过分子机器人植入的炼狱过程。
“康纳？”
卡罗康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这位沉默的巨人敏锐地捕捉到了领袖眼中一闪而逝的的惊悸，以及对未来的忧虑。
他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精准地伸出手，无声地按了下约翰绷紧的臂膀。
那是战场上无需多言的关切。
“如果天网研究成功，那我们就得跟一群杀不死的‘老朋友’叙旧了。”
约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侧头看向卡罗，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带着硝烟味的苦笑。
他指的是那些被改造的昔日同胞。
“那就确保它成不了。”
卡罗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冰蓝色的眼睛扫过监控屏幕。
“每一秒都有人为清理这里争取时间。引爆点已确认，人员全部撤出。”
“该走了，约翰，效率就是生命。”
他的话语简洁务实，每一个字都浸透着“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胜利”的信念。
“你说得对。”
约翰的眼神瞬间凝聚，如同淬火的钢铁，领袖的决断力重新占据高地。
他拍了拍卡罗宽厚的肩膀，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与力量，清晰地传遍通讯频道：“任务继续。”
“安置炸药，彻底清除这里，行动！”
清晨微凉的薄雾中，约翰康纳和卡罗康尔率领直属小队撤出堡垒。
士兵们行动迅捷而沉默，身影在熹微晨光中拉长，步伐带着战士特有的矫健，却也浸透了摧毁人类造物之巅的沉重。
当最后一名战士踏出警戒线，约翰停下脚步，转身凝望着这座象征着天网野心的钢铁坟墓。
卡罗康尔无声地站在他身侧，如同一座可靠的磐石。
“卡罗，” 约翰开口，目光依旧锁定在那座即将化为灰烬的堡垒上，“任务结束了，又一个地狱的前哨被我们摧毁。”
“人们又能多喘一口气。”
他顿了顿，“刚才的战斗，是你扣动的那两发子弹，让我们很多人避免了无谓的牺牲。”
卡罗康尔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前方的堡垒，声音低沉而沙哑，“这只是偿还，康纳。”
“每一次扣动扳机，每一次制定计划减少伤亡，都是在偿还那份无法摆脱的债。”
“我那父母投下的那一票…”
“卡罗……” 约翰的声音陡然拔高，却又立刻回归到如磐石般的沉稳。
他转过身，正对着卡罗，目光锐利如鹰，直刺入对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负疚感。
“这场灾难不是他们的错，更不是你的错。”
约翰向前一步，宽厚的手掌用力地按在卡罗康尔的肩膀上。
“没有人能预见未来，没有人能在那时看清天网的本质。”
“你父母的选择，是基于当时的认知和信息做出的判断。”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晨光中回荡，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审判日，是天网自身逻辑的必然爆发，是人类对技术失控的终极警钟，把它归咎于某几个人，这是对历史复杂性的简化，也是对逝者的不公。”
卡罗康尔沉默了，他钢铁般坚硬的下颌线似乎绷得更紧，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团沉重的阴影在约翰灼热的话语下剧烈地翻涌着，却仍未消散。
他最终只是低沉地应了一声：“…我听到了，康纳。”
这并非完全的认同，更像是一种对兄弟激烈辩驳的艰难接收。
短暂的寂静后，卡罗康尔的目光扫过约翰康纳的脸，一丝带着苦涩与自嘲的弧度在他嘴角浮现。
“英雄的担当…塑造结局…”
“好吧，康纳，你总是试图给我套上更光鲜的铠甲。”
他话锋一转，那点微弱的幽默如同冰原上挣扎的火苗，“那么，等我们最终把这该死的战争结束，作为‘塑造结局’的搭档……”
“你欠我的庆功酒，可不能再用散装葡萄酒糊弄了。至少得是能找到的最好的…威士忌。”
约翰康纳看着卡罗康尔眼中那未能完全驱散的阴影，还有那丝苦涩的幽默，心中了然。
他知道改变卡罗根深蒂固的观念非一日之功。
他用力捏了捏卡罗的肩膀：“一言为定，老朋友。”
下一秒，他果断按下起爆器。
轰——！
第一声爆炸撕裂了黎明的宁静，如同巨人擂响的战鼓。
紧接着，连绵不绝的殉爆如同苏醒的火山，从堡垒核心喷薄而出。
冲天的火球瞬间吞噬了宏伟的建筑结构，赤红的烈焰贪婪地舔舐着钢铁穹顶。
天网耗尽心血研发的气象武器和堆积如山的致命军火库，都在这一刻被狂暴的能量撕碎，最终化为冲天烈焰中翻滚的齑粉与焦骸。
冲击波横扫旷野，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毁灭的轰鸣，宣告着人类又一次对末日造物的胜利裁决。
堡垒所在的山谷，在短暂而辉煌的破坏之光后，只剩袅袅升腾的浓烟与一片灼热的废墟，寂静地躺在初升的朝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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