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啊……”
约翰康纳望着眼前庞大的基地，低沉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一拳重重砸向旁边的树干，震落的积雪簌簌而下，仿佛在映照着他内心的翻涌。
他那双浓重的眼睛里，既有对任务的凝重，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恼火。
上次，天网从阿拉斯加向抵抗军的基地地下城发射了一枚洲际导弹。
虽然凭借着自己和吴杰的努力，最终成功将其拦截，但新的问题也随之浮出水面。
洲际导弹的发射，必须依赖专门的发射基地。
天网能够发射洲际导弹，就意味着它已经拥有了相关的发射设施。
上次，抵抗军拼尽全力拦截住了一颗，但谁又能保证下一次天网再次发射时，抵抗军还能如此幸运地拦截成功？
万一没能拦截住，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为了斩草除根，约翰康纳决定亲自带领凯特布鲁斯特等一些抵抗军士兵，组成了一个将近几百多人的大队，远赴阿拉斯加洲，执行爆破与摧毁任务。
吴司令通过卫星和侦查小组的情报拟定了一份数据单，上面标识了这个发射基地的具体情况，包括地理位置，终结者的大概数量等等。
但是在终结者数量那一栏里写的是：预计有30个终结者。
而经过“跟屁虫”T-850的红外扫描粗略估计，内部至少有300位终结者。
原本是三打一，现在变成一打三。
当然，300只是至少，也许是四打一，五打一，甚至是六打一。
约翰康纳深吸一口气，眼神凌厉地扫过那份情报单。
“……看来情报部门的校准工作，刻不容缓了。”
他声音平稳，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那平静下压抑的紧绷和怒火。
结果他话音刚落，一巴掌就从天而降。
“天杀的！”
T-850一掌拍在约翰康纳后背神经最密集的部位之一，力道恰到好处地将约翰康纳从刚才近乎失控的紧绷状态中瞬间拉了回来，打得他一个趔趄，愕然回头。
“你干什么？！”
约翰康纳疼得下意识把背往树上蹭，刚才那股凌厉的气势瞬间被打散，动作反而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
“【我刚刚检测到你的生理指标刚刚飙到了危险区域，血压、肾上腺素都爆表了。】”
“【生气了要学会说出来。长期这样，身体会垮掉。】”
“【你需要清醒---疼痛刺激见效最快。】”
T-850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用词已不再像初期那样纯粹客观机械。
“……你这逻辑……”
约翰康纳揉着后背，哭笑不得。
“【负面情绪积累对作战判断和身体都没好处，约翰康纳。】”
约翰康纳看着T-850那认真的光学镜头，无奈却又带着一丝暖意地扯了扯嘴角：“……那好吧，多谢了。”
“【职责所在。】”
“嗯？”
约翰康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你用了‘职责’……不是单纯执行程序？”
“【是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T-850的光学镜头似乎微微聚焦了一下，仿佛在表达一种简单的困惑。
“谁……教你的？”
约翰康纳追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这并非来自预设指令。】”
“也就是说……这是你自己理解的？”
约翰康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终结者出厂时都被天网设置了严格的“只读”限制，理论上无法学习外来知识以防止产生自我意识。
但T-850显然在突破这个界限，而学习，正是通向理解人性的桥梁。
约翰康纳虽然早已将他视为并肩作战的伙伴，但内心深处却依然有个声音在提醒：机器终究不是生命体。
不过，T-850每一次微小的“人性化”表现，都在动摇这个认知。
从他和凯特逃亡时，这个T-850就一直在学习。
雪原坠机，极地对话，济州岛之战……一直到现在还未开打的阿拉斯加之战。
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积累后，T-850对人类的多方面深层认知显然得到了提升，甚至在某些方面改变了它自己。
“【可以这么理解。】”
T-850的回答依旧直接，但早已不是冷冰冰的语气。
“语气……可以更自然些，我之前教过你的……”
“【我明白。】”
T-850简单回忆了一下。
“这就好多了。在人群里太刻板，只会让别人觉得你是个机器。”
“还有，表情放松点，像这样。”
约翰康纳说着，努力挤出一个示范性的笑容，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白牙。
T-850的金属面部肌肉模仿着活动了一下，动作精准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僵硬感。
“嗯……还可以……多练练就好……慢慢来……”
约翰康纳鼓励道。
凯特布鲁斯特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的互动，眼神显的异常复杂。
审判日爆发前两天，那个追杀她的T-X终结者的恐怖记忆，现在依然如影随形。
机器在她心中，始终是冰冷无情的杀戮工具，即使产生了自主意识，那所谓的“情感”又是什么呢？
一个程序模拟的幻影？
天网产生了自我意识，产生了“杀戮”的情感。
没有人知道这个终结者脑海里理解的人性和情感是什么样子的，更没有人知道这个终结者如果觉醒了意识究竟会成什么样子。
她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开，不愿深想。
“长官，时间紧迫。”
一旁的一位士兵适时提醒。
“哦，抱歉，我分神了。”
约翰康纳迅速收敛神情，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投入到作战计划的制定中。
“这场仗我们不能冒险。我们孤立无援，各方面都处于劣势……”
还未等约翰康纳说完，新兵连里传出一个粗俗雄浑的声音，显然是未经战火洗礼的热血上头。
“强攻算了，终结者算个屁，只要我们勇敢的往前冲，一切都可以胜利！”
“……我刚说了，我们的人数处于绝对劣势。”
约翰康纳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丝过来人的浅笑。
“【这项提议的成功率，低到几乎没有胜算。】”
T-850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如果详细说明，我估算只有百分之零点三的成功概率……】”
新兵连瞬间安静下来，刚才喊话的壮汉涨红了脸，在同伴们无声的目光中恨不得钻进雪堆里。
“看来，强攻的确行不通。”
约翰康纳转向T-850，“你有什么建议？”
“【从外部强攻，即便成功突入，风险也极高。】”
“【这里是天网的导弹发射场，内部很可能还有处于待发状态的洲际导弹。】”
“【如果我们真的攻进了发射场内，里面残存的终结者很可能在基地陷落前，孤注一掷发射导弹。】”
“【如此以来，地下城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T-850有条不紊的阐述自己的观点。
“那你的方案是？”
“【我提议组成一个精干的小型潜入小组，人数不宜多，两到三人，并带上我。小组要携带高爆装置，秘密进入基地。】”
“【其首要任务是确认内部是否有现成的洲际导弹。如果有，潜入小组设法将炸药安装在导弹的关键部位，然后撤出。】”
“【等部队退到安全距离后，遥控引爆。】”
“那么，”约翰康纳思考了一下，继续追问，“如果潜入或撤离时暴露了呢？”
“【一旦暴露引发交火，外围的主力部队必须立刻发起佯攻，全力吸引终结者的火力，为潜入小组争取时间完成安装炸药的任务，并创造撤离机会。】”
T-850冷静地分析道，“【如果确认没有现成的导弹，潜入小组安全撤出后，我们会联系地下城，请求空中力量彻底摧毁这个基地。】”
“【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正面强攻代价太大。】”
“计划可行，但关键的一步是潜入方式……”
约翰康纳快速梳理着思路。
“【潜入方式并不复杂，你看……】”
T-850指向军事基地大门口不断进出的运输车辆。
“【我们可以埋伏在基地入口前的路边，拦截一辆终结者的运输车，清除掉驾驶和押运的终结者后，驾驶车辆进入基地。】”
“但驾驶……”凯特布鲁斯特下意识地提出了疑虑，“总不能……”
T-850的光学镜头转向她，平静地说：“【这正是由我安排自己在潜入小组里的理由。
当运输车拦截成功后，小队其他人员必须隐藏在车内，由我驾驶车辆进入基地。】”
“【我作为终结者，并不会引起门口守卫的怀疑。】”
它那陈述事实的语气，并没有之前的刻薄。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凯特这次看向约翰康纳，眼中带着关切，“约翰，你打算安排哪些人为潜入小组的人选？”
“……”
约翰康纳沉思着，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心中那份沉重的责任感让他沉默了片刻。
作为领袖，他不能让未经实战考验的新兵去执行如此凶险的任务。
凯特虽然对终结者有阴影，但她的后勤协调能力和在高压下的医疗急救技能是宝贵的资源---潜入小组深入敌巢，小规模冲突难以避免，一个能处理紧急伤情的成员至关重要。
而且，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之一。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凯特身上，仿佛在做出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随后，约翰康纳缓缓开口：“凯特，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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