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中,杨宗保一身戎装,立于沙盘之前,目光逡巡,眉头紧锁,隐隐似有愁绪。
杨排风端着茶水进来,唤了句:“宗保少爷!”
杨宗保回神,眼神还有一瞬的呆滞,看清眼前之人后,才笑道:“排风,送水这事放着其他人做就好了。”
“排风本就是烧火丫头,端茶倒水才是本分。”
杨宗保看着眼前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排风,自己一直以来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她已经二十有五了,却还不曾成亲,不由替她着急,他想到自己的义弟吕绍泉,明眼人都知道他中意排风,大家旁敲侧击了多次,可是排风却似乎完全听不懂。
这次绍泉特意陪同桂英和排风一起前来边关,无非是为了能有机会多与她相处。
“我有大半年没回天波府了,太君身体如何?”杨宗保决定再试一次。
“太君嘛,当然是老当益壮喽!”
看着杨排风如花的笑靥,杨宗保目光微动:“不过我知道太君她心里有事。”
“嗯?什么事?”杨排风奇道。
“八姑姑和九姑姑,”杨宗保意味深长地看着杨排风,“还有你的婚事啊!”
杨排风心里了然,又开始了。
只听杨宗保继续道:“我知道九姑姑她有心上人,所以太君最担心的,应该是你和八姑姑。”
杨排风笑嘻嘻凑近杨宗保:“宗保少爷不必多言,排风也有心上人。”
“你也有?”杨宗保震惊。
难道他不在的半年……可是没有听绍泉说起啊。
杨排风暗自翻了个白眼,不用说都知道他想到的是谁,她道:“宗保少爷不要瞎想,不是吕公子。”
“排风,我们从小到大可没有秘密的。”
“女儿家的心事,宗保少爷少操心。”换做平时,她倒不在意说出心上人是谁,大不了,又是一顿训,只是看杨宗保刚愁眉不展的样子,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添烦恼。
杨排风走到沙盘前,转移话题:“宗保少爷,我刚见你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辽国又有异动?”
提到这事,杨宗保瞬间觉得心情沉重,他长呼一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我多心了。”
“发生了什么事?”穆桂英走了进来,连同吕绍泉一起。
杨宗保思索了一番,像是在思考该如何简单的说清楚。
“探子来报,说近半年来,辽国朝中,不论文臣还是武将,升降调动十分异常,而且辽兵操练的频率也较之以往频繁,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六年前九龙谷一役,我大宋重创辽国,按说应该没有这么快就恢复往日实力。”吕绍泉道。
穆桂英道:“升迁的都是些什么人?”
杨宗保转身,自案上取过一封密信,递与穆桂英。
杨排风和吕绍泉也凑上前去,信上大致的写了升降调动的官员资料,并不细致。
穆桂英神色凝重,越看觉得越不对头,她看向杨宗保,然后道:“虽然这名单中不论升降,契丹人和汉人都有,可是按照这几年来的情况看,汉人的升迁有很大幅度的提高。”
六年来,杨排风几乎不愿去听任何关于辽国朝中之事,记忆还停留在六年前,她说道:“我记得萧太后一直是推行汉化,重用汉人也不奇怪啊!”
穆桂英望了一眼杨排风:“六年前辽国战败,他们国内将过错都推给了萧太后掌权后重用的汉官身上,是以这些年来,萧太后推行汉化新制频频受阻。”
“是啊,况且辽国朝中再也没有出现过,像当年的辽国丞相耶律皓南一般,有能力,有说服力的汉官,来帮萧太后推行汉制了。”吕绍泉接口。
听见“耶律皓南”四个字,杨排风不由自主地目光闪烁。
“耶律皓南这种人,一个就够了,”杨宗保想起当年一战,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再来一个,可没有第二个文曲星了。”
杨排风默然,即使他过世六年了,宋朝上下提起他,依旧心惊胆战,可是没想到在辽国,他们居然把所有罪责都担在他身上。
“辽国幼主耶律隆绪野心勃勃,今年已满十八,正是初生牛犊,想干一番大事的年纪。”穆桂英合上书信,“而且萧太后已经开始逐渐将朝政交还给他。”
“据说辽国北枢密使耶律谨,是反对汉制最激烈的高官之一,可惜辽国对我们大宋防范甚深,我的探子也不能深入打听。”
帐内安静了下来,吕绍泉环视三人,提议:“不如我去临潢府内看……”
“不行!”杨宗保立即打断吕绍泉,道:“你是寇丞相义子,潜伏到临潢,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吕绍泉撇嘴,丞相义子的身份,让他做什么都有羁绊。
“我去吧,反正我只是个烧火丫头。”杨排风自告奋勇。
穆桂英闻言,深深的望了一眼杨排风,她见杨宗保似有阻止的趋势,忙道:“我同排风一起去,这件事不弄清楚,恐怕大家都放心不下,妇道人家总没有那么显眼,而且我们以前到过临潢,也算故地重游了。”
“我怎么能放心你们两人前往?”
“若连我们你都不放心,你还能放心谁去?”
杨宗保语塞,论武功,论机敏,甚至论经验,她们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